说些什么。
看这个架势,似乎是不能视而不见的。
别连坦然地迎上对方的目光,猩红的眼眸像两颗高纯度红宝石,眼中的细纹如刀刻般精致,似乎在光下也能折射出华美的色彩。
乞烛在这样的眼睛下有点失神,尤其是当他发现对方眼中居然无法读出任何情绪或者想法的时候。过分漠然的眼神让人心生敬畏,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甚至暗自庆幸自己戴着墨镜,否则暴露在这样的双眼下会是多么让人不适的事情,仿佛自己的心思全部都暴露在对方眼前。
“你是来找樨的吗?”他出声问,并且心想樨不配合真是太可惜了,没看到人家都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别连点点头,看了乞烛一眼,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走进去看望伤者。乞烛兀自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总觉得那一眼看得他很不舒服,他已经很少有像这样因为一个眼神而顾忌多虑的经历了。
倒是樨看到别连过来,惊讶地叫了一声,原本因为北阁而变得有些患得患失的心情也缓解了许多。
幽绿色的猫眼全然没有闪避的意思,闪烁着由衷的惊喜光芒,别连看着露出笑容的樨,忍不住想入非非。
“别连,你是来看我的?”樨问自己这个新朋友道,这简直就是一句废话,但是交流之前总需要一些废话的填充才不显得突兀。
别连在他床边坐下,点头肯定了樨的废话,同时打量他的气色:“恢复如何?”
“我觉得我恢复得挺快的,现在也能听清人说话了,虽然说当时因为中毒昏过去了吧,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樨说着给别连展示自己手上腰上缠着的绷带,“这些伤都是小伤,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他的声音像一只落在地面上的小麻雀,活泼地跳跃着,充满让人愉悦的活力。
确实恢复得很好。别连不得不说其实自己心里也有些欣慰,如果是因为他和夏礼而让这个未经世事的少年受伤中毒,那他还是会自责的。
话说完了,樨也没让场面陷入冷场,问了他和夏礼的情况,然后还拉着他带自己到医馆外面耍耍。医馆外种满杏树,这时候正在掉叶子,不想玥族那样因为秘术的缘故还开着花。不过走在落叶铺满的小路上倒也是很有意境的一件事情,四周没有一点人声,好像这里并非都城族地,而是真的山间树林。
樨嘴巴不停地把自己和刺客如何交手的过程告诉别连,并且补充道:“他的幻术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不过好像不会什么秘术,要不是我总下不去手,他才不是我的对手呢。”
“下不去手?”
“嗯,我总觉得他像某个人。”樨说着有些苦恼,他一直没见到雨鹙,也无从询问,再说就算他问了雨鹙又会怎么回答呢?
别连等着他接着说,两人走到了这条小径分支的尽头,停在了一汪小湖边,湖畔还有几只白鹭,见人来了也不害怕,保暖无忧地梳理自己雪白的羽毛。樨的声音小了下去,两人不约而同地看着悠闲自得的白鹭,直到它们受不了人类赤裸裸的目光,飞到湖的那一端去。
收回视线,别连又从锦袋里拿出一坛酒来。
“雨鹙说过受伤不适合喝酒。”樨眼神飘忽地看着别连的动作。
“尝尝无妨。”又是这句,沉默寡言的刀客似乎不会用别的话来哄骗。
偏偏就是有人傻得两次跳进挖好的坑:“好吧好吧,尝尝无妨。”
第二次明显熟练起来的动作让人不忍吐槽,樨笑着喝了一口,咂咂嘴道:“味道还是像桂花,不过好像和上次不太一样?”
说着他有点上脸,索性坐到湖边的矶石上。
别连跟着坐下,沉默地陪他一起喝,酒劲上来以后,樨明显更加聒噪了。刚才和北阁的相处不算愉快,他就此把不快都吐了出来:“别连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虽然你话很少还嫌我吵,但是我知道你人不坏,而且看着就很有故事。被我当成朋友的人,我不想出卖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尤其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别人都没有关系。”
乞烛和那两个北阁去找一个伤患未愈的人会说些什么,别连自然知道,樨酒后吐露的话是他本不会在自己面前说出的,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没有任何谎言。
朋友。
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词了,忽然听见,居然觉得生硬而陌生。
别连沉默地琢磨着这两个字,他本来还想问问樨那个刺杀者到底像谁,但却把事件浪费在了别的事情上。
察觉到有人靠近过来,别连就放弃了询问的念头,反正对他而言这些都无所谓。樨还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捧着酒坛傻乐,他也不提醒。
来者站在后面看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深,终于看不下去了,出声道:“樨,你喝酒了?”
他一开口,樨手下就一个激灵,坛子被拿住颠落下来,幸好别连早有防备,手疾眼快地把酒坛揽了过去。
樨僵硬地转过身,只见那个忙得来不及看望自己的纨二少爷沉着脸站在自己身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在的……
他本该心虚,却在对方的凝视中呵呵傻笑起来手一撑地站起来,上前勾住雨鹙的脖子,不知死活地凑上去在雨鹙脸上蹭两下:“二少爷来点酒呀?”
醉月酒的酒香冲入雨鹙的鼻腔,他虽然没尝过这种酒,却也能闻出并不是族中藏酒,而且樨没有离开过医馆,想必是别连带进来的。他第一反应是感到一种冒犯,瞥了别连一眼后,又疑心他这么做是别有目的。
雨鹙心下暗笑,酒后吐真言么?看来别连也发现了苗头,不过问樨他可是问错了人。但不说这个,樨这个不知好歹的笨蛋,居然没听他的话,跟着一个野人跑出来喝酒。要不是乞烛出来以后告知了他,他也不会这么快赶过来。
而且没想到他酒品这么差……雨鹙无语地看着抱着自己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樨,满脸酡红的样子倒是好看,可只要一想到他是和别人喝酒成这样,雨鹙就是莫名恼火。
一口喝醉的少年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抱着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抱着雨鹙的脖子贴在他微凉的胸口假装挂件,雨鹙扒拉他他还不肯起来。
真应该把这个场景记录下来,让他清醒以后好好看看自己的德行。
雨鹙忍无可忍地用空竹丝把樨的手脚捆起来丢在树下。
“雨鹙,你过来!”
醉鬼不知死活地喊。
“你过来呀!靠近一点!”
雨鹙无奈地走近他,俯下身等他说什么。樨什么也没说,笑嘻嘻地凑上去在雨鹙脸侧亲了一口,同样“吧”了一声。
本来在旁边吃瓜的别连忍不住移开视线。
滚烫的唇瓣在脸颊上印上一个湿漉漉的吻,把醉醺醺的火热传染到另一个人脸上。雨鹙呆滞地看着笑得一脸得逞的樨,一副被占了便宜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我以前就想这么做了,亲一口雨鹙,然后……”
樨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他低头看看自己,已经被捆得动弹不得,于是把“跑路”二字默默咽了下去。
雨鹙控制住自己的行为和想法,却依旧压不下唇角的上扬,挑起樨的下颔引导他抬头看自己:“然后什么?”
“然后什么?”樨心虚地重复道。
雨鹙就像有读心术一样,低笑一声:“然后你跑不掉的。”
他低头吻住了樨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