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二个小时!”
巴彦看了一眼手里的怀表,左边的肩膀彻底不能动了。
也不知道今后会不会变成独臂人!
变就变吧!
至少,可以离开这血与火的战场。
尽管烦透了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地方,可真想着离开,离开出生入死的这些兄弟们。
巴彦又有些不舍!
战场就是这么个奇怪的地方,一群人来到这里之前,他们会吵架、打架、互相挖苦,甚至到了动刀动枪的地步。
可到了战场上,他们会把后背交给那个刚刚还骂自己狗杂种的人。
这就是战场,一个互相抱团取暖才能活下来的地方。
不管别人怎么想,巴彦觉得是个男人都应该这么活一次。
有一群兄弟,愿意跟你一起面对死亡。
你可以无条件的相信他,同样的他们也可以无条件的相信你。
人与人之间,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有团结的活下去。
战场有激情的热血,也有对死亡的冷漠。
刚刚还在一起吹牛打屁的兄弟,转瞬间就可能尸首不全的躺在身边。
这一切,可能就发生在眨眼之间。
“送给养的拖拉机就在后面,还是下去吧。再这样,我还真怕你的胳膊就这么废了。”
呼格吉日勒送进嘴里两根烟,用火柴点燃之后,抽了两口塞给巴彦一根。
“妈的你小子活腻了,大晚上的敢抽烟。”嘴上说,可还是接过了烟。
本来他还想抽呼格吉日勒一巴掌的,可惜左胳膊已经彻底抬不起来了。
“都到这份儿上了,抽一口就抽一口。
这他娘的大中华,在家里的时候,把我家包里面所有的东西卖了,也买不起两盒。
现在,随便抽。
我想好了,一会儿就叼着烟打。真他娘的被打死了,老子也抽一口再死。
那帮牲口回到草原上,阿妈问起来。
我儿子是怎么死的?
他们就说,你儿子是抽着大中华死的。
我阿妈也不会那么伤心!”
巴彦抽了一下鼻子,或许是濒临死亡,人脑子里面总会冒出一大堆歪理邪说。
就好比呼格吉日勒的说法,巴彦觉得,抽着大中华喝着茅台酒死,跟啃着窝窝头死,似乎区别不大。
看看旁边几百米战线上的俄军,他们就是啃着窝窝头。
常年吃炒面的他们,看到明军不喜欢吃的午餐肉罐头,还有大明朝几乎没人吃的窝窝头。
他们会焕发出极大的热情!
以至于战场上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言,俄军从前线撤下来一个只剩下两个人的班。
为了奖励他们的英勇,把他们拉到指挥所里面,一大堆午餐肉和窝窝头让他们随便吃。
结果,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活着下来的俩家伙,活活撑死在指挥所里面。
有人说这个故事是编的,破午餐肉有什么好吃的,还能吃到撑死?
可经历过苦日子的巴彦知道,这个故事应该不是假的。
俄国人就是那么穷,穷到他们吃的炒面,都得大明提供。
吃起来呛人的炒面,明军是不吃的。
更何况,那些炒面里面还混杂了很多杂粮。
用那几个牲口的话来说,这他娘的就是猪食。
“想什么呢?”呼格吉日勒见到巴彦不说话,好奇的问了一句。
“想什么?
我想俄国人吃着猪食打仗,他们也打的那么拼。
为了个啥?”
“鬼才知道,我还想知道。我从草原来到这里打仗是为了钱,那些大明人是为了啥?
他们又不缺吃缺喝的!”
呼格吉日勒抽了一口烟,看了一眼远处黑暗中。
那边是一个全是大明人组成的阵地,据说还是大帅起家的辽军部队。
有依仗就是不一样,后面打炮的时候,都得多照顾两发炮弹。
“不知道!管他娘的,反正老子就是这条胳膊保不住了。
回到家里,大明也会给安排好了。
上次咱们营里那个炸断了腿的图八佘你还记得吧!”
“图八佘?就是留着大胡子那个,整天吃完饭,胡子上都是油乎乎的那个混蛋。
他不是腿炸断了么?听说在后方医院里面,把腿给锯没了。
这辈子再也不能骑马,走路也得靠拐杖才行。
听说他跟团长关系不差,他提连长也是团长给使的劲儿。”
“上次我去团里,他给团长写信了。”巴彦大大的抽了一口烟。
“写信?那牲口什么时候认识字了?我怎么不知道?”呼格吉日勒有些懵。
那个货连话都说不明白一整句,居然会写信了?
“他说,他老婆给写的。”巴彦喷出大大一口烟。
“老婆?他还趁那玩意?”呼格吉日勒太清楚那个图八佘了。
他家里穷的,连个破毡包都没有。
天最冷的时候,混进人家的羊堆里面抱着羊睡觉。
如果不是当了兵,怕是哪天就冻死在谁家的羊圈里面。
老婆?他会有那种传说中的东西?
“官家给找的,还是个识字的。
据说是家里面犯了事儿,被流放到西域的。
这小子,在西域现在是一个农场的场长。
手下管着三百多人!
整天小酒喝着,小羊肉啃着,日子别提多滋润。
他来信给团长说,媳妇有了,他没啥文化不识字,让团长帮着起名字。
他娘的,这小子算是抄上了。”
“我操他娘的,居然有这样的好事儿?”呼格吉日勒瞪大了眼睛。
管着三百多人,每天有酒喝有肉吃,还有暖床的媳妇。
居然还他娘的是识字的媳妇!
这就是天堂的日子!
听着巴彦的话,呼格吉日勒口水都流了下来。
他现在也是连长!
只是军衔还是中尉!
“老大,你说我回去,官家能给发个媳妇不?”
一想到媳妇,呼格吉日勒就蠢蠢欲动。
“不知道!
但我估摸着,去西域当个农场场长还是没问题的。
腿炸没了的都能当场长,你这胳膊腿全乎的差啥。
当了场长,管着好几百人,你还怕没媳妇?”
“嗯!”呼格吉日勒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那你呢?也当农场场长?
你是营长,估摸着得管一千多人的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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