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克之嫌自个儿身上污糟,不好意思凑得季樱太近,扎撒着手:“找我有事?”
季樱冲他歪头一笑,逗他:“与二姐姐出来逛街,离这里不远,我便顺着脚过来,瞧瞧哥哥还犯不犯混了。”
“唉你这话说的……”
季克之就有点不好意思,两只湿手甩了甩:“我还能天天犯糊涂不成?我合计过了,加上之前的十来日,我在这富贵池拢共还得干四十多天。妹妹安心,我保证不瞎折腾了,踏踏实实把该受的罚受完,再去将心中所想,好好儿地说给祖母听。”
所以说这人想开了,精神气儿都不一样,季樱同他称不上熟,更没有多深厚的感情,然而见他如此,心下也觉熨帖,便从阿妙手中接过东西,往他跟前一送。
“我来瞧哥哥,自然不能空手。这荷花酥是在长青街买的,听二姐姐说,是去年才开的铺子,味道极好,哥哥拿去请大伙儿吃吧——可别忘了给自己留两块。”
她笑着,又将手里的另一样东西也递了去:“哥哥在祖父的丹房前罚跪三日,我总担心你那膝盖受不了,便让阿妙做了这个。只是受罚的时候若戴着它,难免会有心不诚的嫌疑,所以我便今儿才将它带了来,哥哥干活儿的时候戴着罢。”
季克之接过来瞧了,见是一对儿护膝,考虑到是夏天,贴住膝盖的那一块布料极软薄,另一面却是用了油布避免渗水,棉花絮得实在,摸上去软乎乎,很舒服。
他这下子是真有点感动,忙将护膝揣进怀里,嗫嚅:“我那日差点连累妹妹你……”
“啧,翻来覆去的,这话是要说多少次呀!”
季樱半真半假对他一翻眼皮:“我身上伤还没好全,这针线活儿不是我做的,哥哥别挑我的理就行。”
“得了吧,你就算是没伤,那针线活儿也没法看。”
季克之也笑起来,抬眼望望日头,忧心道:“晒得很,妹妹别在外头久站,回头中了暑可就麻烦了。我好得很,你不必操心我,自管照顾好自己,和二妹妹一块儿玩,也别逛太久,省得……”
这是又絮叨上了。
季樱心里还惦记着事儿,没什么耐心听当哥哥的教育妹妹,抬手将他稍拉了拉:“哥哥,我还有一件事。”
“脏,哎呀!”
季克之忙往后躲了躲:“还有什么事?”
“你可还记得,从前我那个丫鬟银宝?”季樱却不让他躲,“就是成日跟着我的那个……”
“这还能不记得?”
季克之点点头:“话多,整天叽叽喳喳的那个。你还不知道吧?她那哥哥就在咱们这间富贵池干活儿,同她竟是两样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他主动提起,正好省了季樱的事:“我正是要找他。两年前我离家,回来才晓得院子里的人全散了。她是自小便跟着我的,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我心里多少有些惦记,正好今天来瞧你,我顺便就想找她哥问问。”
“这有何难?”
季克之不假思索,点头应得痛快,伸手朝旁边一棵大枣树指去:“去,到树荫下站着去,我这就去给你叫。”
他转身往铺子里跑,一掀棉布帘,扯着嗓子就嚷:“葛长盛,你过来!”
那做派,可半点也不像个有钱人家的公子了。
季樱也便在树下静静地等,片刻,果见铺子里出来个黝黑精瘦的年轻人。
那人远远地就瞧见了树下的季樱,迟疑了好一阵,才慢吞吞走了过来:“三……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