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气

一起用餐的时候，碧安蔻被克伊尔德命令不允许在吃饭的时候说话。

    这是诺比勒家的规矩，实际上，在贵族家庭中用餐都应当遵守这样的礼仪，因此茜格菈也没有反对。在吃完饭之后，茜格菈目送着克伊尔德回到二楼，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头，然后看向了碧安蔻。

    “怎么了，碧雅？你刚才想说什么？”

    “少爷刚才吃得很少，还很慢。”碧安蔻睁着那双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茜格菈，“我之前让他生气了，是不是他还在生气？”

    茜格菈摸了摸碧安蔻的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这我可说不好，亲爱的。”她慢吞吞地说，“他是为什么生气？”

    常年与贵族打交道的第一习惯让她觉得少女的发言别有心机，但是对上那双眸子之后就可以知道，碧安蔻说出来的话就是她自己的想法，作为还没有被染上颜色的白纸，这个少女甚至要比孩子单纯得多。

    “……我也不知道。”碧安蔻将眼睛移开了，并且眨了眨眼，“梅丽娅说，我可以问问您，我能不能做点什么，让他开心一点。”

    茜格菈一眼就看出少女是在撒谎，她说谎的技术实在是太过于拙劣了。

    “在不知道他是为什么生气的时候，这可不太好说。”茜格菈捏了捏碧安蔻的脸，“我也帮不上忙了，亲爱的。”

    碧安蔻明显露出了不安的神色，茜格菈和她的丈夫对视了一眼，决定转移一下谈话的场所。

    “来，亲爱的，我们来看一下衣服——你们明天要出门，穿的太过于简单会很失礼，克伊不会反对的。”

    碧安蔻茫然地被拉到了更衣室中，尽管周围连一个女佣都没有，但缺乏常识的少女并不觉得有任何的异常。茜格菈一边给她挑选着尽量彰显门面但也不会招到她的儿子的眼的裙子，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与碧安蔻聊着天。

    “碧雅，来看看这条裙子你喜不喜欢？……说起来，你很在意克伊生气吗？”

    碧安蔻顺从地凑到跟前去看着那条深红色的裙子，然后可爱地皱了皱鼻子。

    “这个裙子有点怪，我不是很喜欢。”她摇了摇头，“拉诺说过，生气是不好的事情，如果我做错了事，让别人生气了，应该想办法让别人不要生气。”

    “也许这条裙子颜色太重了。”茜格菈沉思着拿起了另外一条浅粉色的裙子，“哦……但你会做错什么事呢？我们教给你的事情你都能记住，如果是在没教过你的事情上出错了，那么当然不能对你生气。”

    碧安蔻疑惑地歪了歪头。

    “颜色也有深重？”

    “当然，如果你对这个有兴趣，我可以请人来教你。”茜格菈温柔地说，“明天你们出门会见到更多的东西，只要你想了解，我都可以找到能教你的人。”

    碧安蔻眼睛亮闪闪的，脸上充满了名为“期待”的神情。

    “这里，诺比勒家里就已经有好多好多东西了。”她认真地说，“外面还有更多吗？”

    “没错，外面还有多得多的事物。”茜格菈将一条浅绿色的裙子比在了碧安蔻的身上，“哦，这条裙子看起来不错——当然，你把看到的事情记住带回来问我也可以，但是我认为那不如你当时就问克伊。”

    碧安蔻低下了头，仔细地看着那条在裙摆上有着嫩黄色的花朵纹路的裙子。

    “但是我不可以对少爷提问题。”她说，“明天我们出去会有别人吗？我可以问别人吗？”

    茜格菈将这条裙子取了下来，准备稍后让女佣进来帮助碧安蔻试穿上。

    “明天当然会有别人。”她似乎带有深意地对着碧安蔻眨了下眼，“不过，你能不能对别人提问，也要取决于克伊。”

    “哦……”碧安蔻为难地皱起了脸，“如果我问他，他可能会更生气的。”

    “但是，你需要学习一点，碧雅。”茜格菈狡黠地笑着，“对于一个贵族来说，家族的名誉与个人的名誉几乎都是最优先的东西——而如果被他管教着的人行为出了丑，那么最终丢脸的人还是他自己。”

    碧安蔻似懂非懂地看着她，而茜格菈决定细细地掰开来教给她这方面的内容。

    虽然说由她来告诉给她的儿子是更好的，但是她不可能一直都担任他们的传声筒，碧安蔻总需要学会自己去与一个不抱有善意的人进行沟通，更何况，频繁的交流才有助于克伊尔德摆脱掉那个女人所带来过的阴影。

    而碧安蔻刚才的反应让她微妙的满意。是的，微妙的。虽然她确实想要从碧安蔻嘴里套出来少女隐瞒的事情——那多半是她的儿子毫无道理的斥责——但是没有学习过言语技巧的少女能够保守住她被告知不要告诉别人的事情，这点让她非常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