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焦急的等待（柯迪）

他叫‘瘸腿’乔伊。

    “我要用一个铜板打赌，”隔壁的理发师小丑说，“那烤肉肠的肉，绝对不是黑猪肉，那是还没有给乌鸦啄光的死人身上的肉。”

    酒馆大厅内的客人们对这个恶毒的玩笑，发出一阵响亮的哄堂大笑。

    一个脸上生着许多酒刺、脸色红润但是神情冷漠的矮胖子，对小丑的玩笑显得很不高兴。他是这间酒馆隔壁【光头成衣店】的老板。

    他带着报复的口气大声说：“要是被那些黑心的乌鸦听了去，他们会拔了你的舌头，叫你闭嘴。到时候我们就该叫你，哑巴小丑。”

    跟着这一反驳，嘈杂的大厅内，又迸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坐在角落里的柯迪却并不觉得好笑，他现在的心情被焦虑给占据着。

    “那些黑心的乌鸦可不会出现在这里，”‘瘸腿’乔伊大声嚷嚷道，“更何况你好像忘了什么。”随即他将目光瞥向隔壁桌的小丑。

    这时，理发师小丑突然跳到面前桌子上，并把满口烂牙的嘴巴张大，打算伸出自己的舌头给大伙瞧瞧。但是他的嘴巴里并没有舌头。

    “光头，他一定是喝醉了，居然把我没有舌头，这事给忘掉了。”小丑对着那个对他不友善的家伙说，“但是这并不妨碍我说话。”

    小丑其实是个瘦弱不堪的老头，但他看上去却又不一般，没人知道他的底细。或许，只有血腥猎人团的杰里弗了解小丑隐藏的过去。

    在这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下城区，有着许多繁琐复杂的生存法则条例。那些能够谨记并遵守这些条例的人，通常能够活的更长。

    柯迪记得生存法则条例其中一条：不要小瞧任何人，因为任何一个你看不起的人，都有可能对你构成威胁，甚至这个威胁是致命的！

    “谁的舌头又被乌鸦给拔了？”无家可归的乔伊穿着一套崭新合体的西装，出现在酒馆大厅内。此刻他看上去神清气爽，英姿勃发。

    “噢，该死的乔伊，”小丑惊讶的忍不住咒骂道，“你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无家可归的乔伊吗？难道是我喝醉了，眼花了吗？”

    柯迪瞧见乔伊的身影出现在大厅后，他立刻站起身来，冲着对方大声喊去：“乔伊，我在这儿。”但对方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呼喊声。

    “你们可以不用在叫我无家可归的乔伊了。”乔伊装模作样的整理了下身上的西装，“我刚刚在六区的织布街，购置了两间屋子。”

    “你这个骗吃骗喝的家伙，哪来的钱买房子？”光头成衣店的老板立即询问。

    “当然是凭自己能力赚的钱。”乔伊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态度。

    “我可以让你重新变成无家可归的乔伊。”有些恼怒的克雷斯大声喊道，并给这个迟到的家伙换了个别称，“不守约定的乔伊。”

    乔伊顺着那个愤怒的声音望去，他瞧见‘救赎女神’克雷斯脸色恼怒的望着自己，旁边还坐着‘魔术师’比恩和脸颊臃肿的柯迪。

    “你迟到了十五分钟，你知道吗？”消息灵通的乔伊还没坐下来，克雷斯便急切地开口道，“这对于我来说，就像过去了一整天。”

    “噢，实在是抱歉。”乔伊挪开凳子，坐在女孩的对面，“被事情给耽误了，所以迟到了一会。”他诚恳地解释道。

    “我猜是因为买房子的事情，给耽误的吧？”克雷斯以质问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不不不，”乔伊连忙开口辩解，“我是因为帮你打探消息，才耽误了约定的时间。”

    “你最好带来了我想要的消息，”克雷斯毫不客气地警告道，“否则我会拿回之前付给你的报酬。”

    置办身上的西装和跑到六区购买房子，必然花了他不少时间。所以克雷斯根本不相信对方的鬼话，尤其是一个不守约定的人。

    这个时候，泰茜雅和她雇佣的女侍者端来了一盘配着洋葱的烤肉、一碟面包，以及一碗热气腾腾的蘑菇汤，放在他们的桌子上。

    “我想说出这个消息之前，先为自己压压惊。”乔伊紧张的说，然后又抬头望着丰腴诱人的老板娘，“能给我来杯啤酒吗？”

    “当然可以，焕然一新的乔伊先生。”泰西雅热情的笑着回应，并给无家可归的乔伊添了新的别称，然后便转身去准备啤酒了。

    “快点告诉我，”克雷斯已经失去了耐心，用力揪着对方的衣领，拽到自己面前，迫不及待地问，“你究竟都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那个叫马特的男孩，”乔伊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糟糕，“他被黑玫瑰的手下，一个叫刀疤的凶残男人关押在一间屠宰场里。”

    “哪个屠宰场？”柯迪脱口而出，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四区的腌肉街，就在臭鼠街附近，”乔伊继续开口道，“那里有一家专门为贵族和富人供应新鲜肉食的屠宰场。”

    “你确定吗？”这是比恩对坐在他面前的乔伊，说的第一句话。

    “魔术师先生，我的消息一向准确可靠。”乔伊露出自信的神情望着对方。

    “你最好确保自己说的都是真话。”克雷斯松开对方的衣领，将手边的刀叉用力的刺进桌子，“不然你会为刚才说过的话后悔的。”

    两个人之间的相互交谈，再也没有比受到威胁，更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对于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威胁有时候是必要的手段。

    “你不该把时间耽误在威胁我身上，”乔伊却提醒她，“那里可不只是屠宰畜生那么简单，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继续坐在这里。”

    “这顿晚饭，你自己付账。”说着克雷斯便起身离开。

    “别担心，”比恩伸手拍了拍柯迪的肩膀后，安抚道，“我们会把马特安全的带回来。”他用丛容坚定的语气，向男孩做出保证。

    柯迪却纹丝不动，仍然坐在板凳上，他的目光一直追寻着克雷斯和比恩离去的背影，直到他们走出了这间酒馆，消失于他的眼前。

    他望着他们的背影，什么都没做，什么都做不了。即使他很想帮忙，可是他却无能为力，因为他知道自己太弱小了，谁都保护不了。

    焕然一新的乔伊先是细心的整理着被女孩弄褶的西服，随后望着对面那张臃肿的脸颊，开口问道：“柯迪，你又跟谁打架了？”

    “一个巨人。”柯迪心不在焉的回应道。他没有撒谎，只不过他也没有跟巨人打架，而是被巨人狠狠地揍了一拳。

    「除了闯祸以外，你只会掉眼泪，你什么都做不了，你什么都做不了，你什么都做不了……」奥兹的声音在他脑海里不断的重复着。

    “哈哈，”乔伊咧嘴笑着，露出满口破烂的黄牙，“矮子和巨人之间打架？你的勇气是从哪来的。”他看了看桌面上摆放着的食物。

    随即，他将刺进桌子的刀叉用力的拔了出来，用它在盘子里挑起一根冒着热气的肉肠，放在嘴边闻了闻，接着咬下一口，慢慢咀嚼。

    「我就是个胆小鬼。」柯迪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在一阵局促的沉默后，他勉强说了一句：“乔伊，谢谢你替我们打听到的消息。”

    乔伊放下刀叉，摆出正气凛然的样子，慷慨陈词地说：“我把你当成我的朋友，所以我才愿意冒着很大风险，去打听马特的消息。”

    「难道不是因为克雷斯给你的那根项链吗？」柯迪原本想说。“乔伊，从现在起，你也是我的朋友。”他用自己的方式来回报对方。

    无家可归的乔伊立刻喜笑颜开，且慷慨大方的说：“为了见证我们的友谊，这顿晚餐我请客，请随便点你喜欢的。”

    “我现在不饿，”柯迪晃了晃脑袋，他没有心情吃任何东西，只想迫不及待的看到马特。“我得回去了。”说着他便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乔伊焦急的喊道。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柯迪回过头。

    “这个给你。”乔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被折成小方块的树纸。

    “这是什么？”柯迪伸手接住，并询问对方。

    乔伊却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小声的对他说：“现在先别拆开，等你回去后在把它拆开。”

    柯迪突然意识到了这句话所蕴藏的含义。他盯着手里被折成小方块的树纸，随即将目光瞥向面前的乔伊。“我已经猜到了是什么。”

    “但你一定不知道具体的数额。”

    “兰尼斯家族一向大方，但是无论悬赏的数额是多少，”柯迪将目光扫视着周围，没有在看着他，更没有人谈论他，“在这里都变得不重要。”

    “即使这间酒馆里面的某些客人，已经知道了我被悬赏通缉的这件事，但他们却仍然会装作不知道。更不会在这间酒馆里面提起。”

    “他们不想因此而丢掉了舌头，”柯迪把手中小方块的树纸，扔在乔伊面前的桌子上，“所以，你也不该把这张悬赏通告带回来。”

    “我只是关心你。”乔伊神情极为认真的说。

    “你最好把它撕成碎片，别让其他人看见。”柯迪提醒对方，“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不希望再也见不到你。”

    “我只是关心你。”乔伊笨拙地重复这句话。

    “是吗？”柯迪吐露出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怀疑，“可我们才刚刚成为朋友。”

    “你不相信我吗？”乔伊的语气中夹杂着忐忑和紧张。

    因为在他的周围，一些不友善的目光，已经盯向了他。那些眼睛的主人，都是夜幕下的阴影，是负责暗中保护柯迪的盗贼。

    “我该回去了。”柯迪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