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我不合规矩,惹他们烦恼了么?
都说将心比心,也许继母没有那么讨厌我,我不该用最大的坏心眼揣测她的用意。也许她真是在努力为我谋求幸福,只是两代人难免有些磕磕碰碰,不似同辈之间无话不谈。
爹爹的脸上也充满笑意,我丝毫打不起精神,只看着那十盒定礼发呆。定礼上盖着彩色的绢布,爹爹揭开来我才看清楚,里面装有珠翠、金器、茶饼,还有销金的绸缎和四个金瓶酒。
门外牵着两只羔羊,不便放置在厅堂之中。于是我拉着迎香出门去看羔羊,因为我并不喜欢瞧那些金银珠宝,对它们不感兴趣。
我心里想到,他们虽然操办着我的婚事,最该高兴的仿佛是我自己,可热闹都是他们的。接下来的七日怕是比今天还要热闹,但我恍恍惚惚,如同做梦,走出门外,又走进屋内,不知如何自处,也不知该把那颗心放在哪里。
我说:“我们在这堂中也没趣,不如把小羊牵到后院玩玩。”
又指着门外的两只小白羊,那白色像雪一般,不仅刺眼,也刺着我的心。我只苦笑着说:“要是换成小琳子,她必定是要剪掉这些羊毛,再涮洗干净,叫沈轩大哥架起木架,拿去架子上做烤全羊吃!她整日说我琴棋书画都把她比下去,在这方面,我可没她那么嘴馋。”
我叹口气,又道:“我们都是可怜的人,如今我是这个光景,不知将来轮到她嫁人时,又是怎样哭闹呢。但她到底有个哥哥疼着,或者帮着求求情,与花小爷喜结良缘也未可知。而我……”
说到此处,心中越发伤感,但只觉得眼睛干涩,不出眼泪,只傻笑着凝视那两只小羊。
迎香紧张兮兮跟在身边:“姑娘怎么了?这般不痛快,叫奴婢看着又着急,又替您伤心。”
我道:“你成天跟着我,也知道我的主意最多,不过你别担心,别以为我现在要装傻卖疯,就算我真的疯了傻了,你看这满堂下人丫鬟,就是爹爹二娘见了,也不会来管我。所以我只是略微发发呆。”
这婚事终是逃不过的。
迎香被我搞糊涂了,她牢牢看住我,站在我旁边一步也不离,好似以为我要自寻短见:“姑娘宽心些,陆府的定礼聘礼接连送来,板上钉钉的事再也不能变更了。这段姻缘在别人眼里,怕是求也求不来的,姑娘多想想三哥儿的好,千万别丢下奴婢一个人……”
我痴痴呆呆地又望了几眼,也不去理迎香,独自回到房中怔怔坐着,还未到大寒,忽而觉得浑身一阵凉意,接着心里也冷了起来。
第二日陆府送来聘礼,又比定礼更丰富,除了果物和花茶,还有金钏、金镯和凤穿牡丹金帔坠。
接着又有人进屋送来团圆饼和两盘银铤,到此处下财礼方告一段落。爹爹和继母忙着回礼,这样反复折腾,他们也不觉得累,我觉得他们把东西送过来又送过去,忙活了几日,竟然像在看一场闹剧。
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另有丫鬟引着那个老妈妈去吃茶,再到继母房中叙事,继母命人赏她一个花红小木箱子,里面摆着杯盘和绸缎等物品,还另外赠了几锭银子。
老妈妈满脸堆笑,朝继母点头哈腰,又是道谢,又是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