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白天,医生来看过了苏莱特的眼睛,他仔细做了检查,没有发现任何损伤。这成了困扰这位鬼族眼科名医的难题。在启程来看诊前,他就已经耳闻苏莱特的大名,曾经好几个医生因为医不好她的噩梦而被丢去喂了三头犬。
这个胖墩墩的小老头战战兢兢地退出苏莱特的房间。由管家带着,下楼去了客厅,看见了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他对着那张有笑容的脸开口:“请宽恕我的无能,实在是找不出问题出在哪里。至于瞳孔颜色的突变,不是病理性的,没有什么治疗办法,只能等着看是不是还能变回去。”
克罗莱尔听了点点头,嘱咐管家好好款待茶点,给付诊疗费,就此打发他离开。
泰站在窗边,看着医生的车子驶离庭院。
“路西法的消息很灵通嘛。这才不到三天,他的医生就到了。”克罗莱尔对他说。
泰转过身对他笑。
“以后,就换成是你陪他玩了。我想,你肯定会比我做得更好。”
克罗莱尔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说:
“只要你好,让我做什么都行。”
……
从楼梯口走到房间门口需要289步,从房间门口走到床边需要35步,从床头走到梳妆台需要10步……
苏莱特默默地背诵着这些数字,然后反复练习。克罗莱尔说她只是暂时失明,不要紧。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想变成没有春雪就无法行动的废物。
她用了半天时间,把经常要去的地方都踩好了步数,然后反复温习。现在,至少在她居住的这个楼层,她已经可以不需要帮忙,自己一个人如履平地的走去她想去的地方。
失去了视力,苏莱特竟然觉得挺好的。
她的鸵鸟心态再一次占了上风,这间黑暗小屋很安全,没有人能通过她的眼睛读到她的心,就算是克罗莱尔也不行。她就这样轻易骗过所有人,让他们以为她失去了记忆。这样一来,她就不用担心泰会责问她关于吸附拉斐尔和放走希拉和间谍的事。她假装活在没有长大的过去,泰从来没有以爱的名义伤害过她,从来没有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
她现在开口闭口称呼泰哥哥,这三个字像一道咒语,把泰所有的亲密企图格挡在外面。她和泰聊过去发生的事,聊一起出去旅行的见闻,甚至把停学还有罚她劳动、做助理的事当作笑话来讲。但她绝口不提曾经和泰的恋人关系,她装作失去了有关这件事的所有记忆。
她伪装得很好,泰以为她真的忘了。
他做回了那个规规矩矩的兄长,对待她小心翼翼。苏莱特虽然眼睛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当她放心地在他面前耍赖撒娇,甚至扑到他怀里抱紧他的时候,他身体表现出的克制和不自然。她用失明的眼睛作为武器,用失去记忆这件事作为盾牌,把自己武装起来,迟迟不肯迈出关键的一步,不肯对泰说:我都想起来了。
苏莱特最近经常做梦,梦境与现实交替出现,让她越来越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清醒的还是在沉睡。
失明后的第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身在一间黑暗的屋子里,就像那间没有点灯的酒窖藏室。她拿着剑,面对满满一屋子红色的眼睛。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清楚必须杀光所有才能闯出生天。她不停地挥剑斩杀,感觉到腥热的鲜血喷溅到她的脸上和身上。她觉得自己眼睛发烫,在熄灭黑暗中的最后一抹红光以后,她才发现拿剑的那条胳膊抖个不停。
屋子的大门徐徐打开,清新的夜风吹进来,梦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月光下泰的背影。
苏莱特从梦里醒来以后,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她起初以为仍然是梦,直到听见春雪的声音说着:“你醒过来了。”
醒着的时候,泰和克罗莱尔会时不时地来探望她,有时候带着玫瑰,有时候带着蛋糕。
“这是园子里摘的红玫瑰,可不是白色的。”
泰会特别加上这么一句,看看苏莱特的反应。她心里确实会紧张一下。在听到白玫瑰这三个字的时候,她会想起街角那个捧着花的人,想起窗台上的三支白玫瑰,然后她就命令自己不能再联想下去,她怕她会脸红,泄露了她假装失忆的秘密。
“我们家从来没有白玫瑰这种东西。”苏莱特笑呵呵地说着,俯下身嗅到了令人迷醉的花香。
泰会这样冷不丁地甩出一句话,比如突然提起赫利的名字,或者和克罗莱尔聊起沙利叶家的千金又发表了什么新东西。苏莱特通通装作听不见。她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帮了她大忙,不然她说不定真的忍不住眼睛会发亮......
说了一个谎,后面就需要无数个谎话跟着来。即便是这样,苏莱特也还是安于现状。
失明后的第二个梦,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城堡外面不远的那座监狱。她一个人站在牢房面前,里面关押着三个陌生的天使军士兵。一个声音响彻整座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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