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来到种满玫瑰花的庭院。
荼蘼蹲下身,看被斩成两截的老鼠,她低声念了一句咒语,将它火化,然后啧啧摇摇头。“我也没说要杀他,为什么这么急着跑?不过,这剑法真是凌厉。”说着,她感兴趣地看了看泰:“伯爵,这位是?”
“他叫杰夫,是我找来给杜松做保镖的,杜松眼睛看不见了,不方便。”伯爵连忙回答,“没想到就赶上了这么件事。”
“那倒是好事。这样克鲁格也不用两边跑。”荼蘼这样站起身,“我刚刚只是恰巧路过,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她又看了一眼杜松,这才向门外走去。克鲁格跟着她往外走,经过泰身边的时候,没有停留,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然而,泰却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也捕捉到了他发出的讯号。
看女王离开了,伯爵才来到杜松面前,单膝下跪给他行礼,尽管他知道杜松根本看不见。
“王,刚才让您受惊了,请饶恕属下失职之罪。”伯爵托起杜松的一只手,低下头。少年摇了摇头,将手抽回来。“我没事。保镖是怎么回事?”他从来没有要求过配保镖,也没听伯爵提起过。这个保镖虽然没有说话,却让杜松有熟悉的感觉,这感觉和那天他在窗下所感知到的闯进异界的那个人,是一样的。此人来者不善。“我正是要和您说这件事。”伯爵重新站起来。
泰看着面前叫做杜松的黑巫师之王。这头紫色的短发,泰听苏莱特提起过。她生前有段日子帮忙邻居牧羊,曾经提起过为羊群治病,多亏了一个紫色头发的兽医帮忙。这个世界上,只有黑巫师的王者才是紫色的头发,泰当时还怀疑她是不是色盲了。如果杜松真的会起死回生术,那没准还真的是那个兽医。只是苏莱特当时又是怎么认识杜松的,这件事已经不可考。
“进来说吧。”杜松冲伯爵的方向招招手,然后自己走在前面,重新回到他的书房。夜色渐渐深了,晚上的风吹在身上,又硬又冷。泰发现,他虽然是个盲人,却仿佛能看到路一样,一路走的快而稳。泰随着伯爵走进满是书的大房间,在铃声过后关好了门。杜松领他们穿过一排排的书架,去往他的会客室。
一个看不见的人,却有满屋子的书,这件事,让泰觉得匪夷所思。他随手拿起一本书,发现沉甸甸的,翻开一页,纸张忽然皱了起来,浮现出一张嘴,为他念起了书名。泰连忙将书合上,不得不承认,黑巫师的有些人性化设计,有时候还是能打动他的。
“自从您失去了视力,我就在想,应该给您身边安排一个人,在我离开的时候,保护您。正好有个机会,我为您找到了实力足够强大的保镖。”伯爵毕恭毕敬地解释着。
“一个机会?”杜松将他有疑问的部分拎出来,等他解释得再详细一些。
“对,请求您帮他复活一个人。作为交换,他会在此守护您的安全。”
“有荼蘼全天看着我,我还不够安全吗?你看刚才发生的事,我这边的铃声才响了没一会儿,她和她的保镖就已经到了。”杜松自嘲地笑着:“我根本不需要再有什么保镖了。”
“那如果是来自荼蘼的伤害呢?谁来保护您?您的眼睛不就是她......”伯爵说到这儿停下了。泰听出问题来了,他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
“她那么做,只是因为害怕,并没有恶意......”杜松为荼蘼解释着,他看上去并没有将受到的伤害挂在心上,仿佛从来没有为此而怨恨过她。
“荼蘼只是因为读到了您的一段心声就能下那样的毒手,我担心以后她会变得更暴戾,再做出其它加害于您的事,那就是整个异界的不幸了!”伯爵难过地看着他的王,杜松哪儿都挺好,就是无原则包容他的胞姐,这让伯爵再一次坚定了要除掉荼蘼的信心。之前女王想做而未做成的事,就让他来替她完成。
杜松不想再为此事争论,他转移话题:“你说的复活一个人,是怎么回事?”
于是,伯爵照实相告他所遇到的难题,就像学生在虚心地向教授请教。他提到了很多只有黑巫师才明白的词。复活生命这件事,在异界是被当作一个重大课题来研究的,只有造诣深厚的黑巫师才拥有这项能力,只有法术最高的黑巫师才能做好这件事。杜松认真地听完伯爵的叙述,沉默了一会。
“给我看看那束头发。”他伸出手来。
泰将心爱之物取出,放入他的手心。杜松收拢五指,略微扬起头,用五个手指轮流摩挲着手中的东西,他感觉到了什么?泰看到他张开了嘴,一丝悲戚的神色从他脸上一掠而过。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伯爵,这真的是......”杜松喃喃细语,重新张开手,将头发还给他。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杜松面对给他头发的人。
“我是她的未婚夫。”泰这样回答。
听到这回答,杜松转了下头,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
“我觉得,你还是要考虑一下。我可以将她复活,不过,你要为此除去来自天界的荣耀,并且付出半条命的代价,阿撒兹勒。”
泰许久没有听到别人叫他这个名字。他从杜松眼中的倒影看到了自己惊讶的脸。他看着这位深不可测的王者,发现事情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杜松似乎预见了什么,那双全盲的眼睛将全部情绪与心机隐藏。确如伯爵所说,杜松是那个更适合做王者的人,只是他心甘情愿,做那衬托红花的绿叶,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