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不小了,她生得嫩。”游寒如此插了一嘴。
颜修便替容桑把脉,又查看她的五官,问她:“可见了红?”
容桑摇头。
赵喙全然是机警的,他向四周注视,看见摆在架子上众多的珍贵物件,那妆台上的簪子,仅一支就能换好些家当。
“胎儿尚且没什么损伤,先退热吧。”颜修起身向外,与赵喙说了,赵喙便点头,去桌前提笔写了方子,颜修请了聂为进来,帮忙核验了。
等此事毕,马车行至荣王府外,颜修才问两人:“可看出了什么异样?”
赵喙沉思后,答:“容桑身上有异香,连那院子都是香的。”
聂为说:“也许是用了什么珍稀的香料。”
颜修合着眼,漫吐一口气,说:“荣王府上空阴云太重,容桑更是怨气绕身,此处大约有些怪事。”
“颜大人有些别处的修为,我等旁人自然无法参透的。”聂为掀了车帘,甚至专程看着天上。
云彩是薄薄一层,飘扬在爽朗的淡蓝色里。
颜修道:“谈不上修为。”
赵喙在那处安静思忖着,他说:“我看那荣王妃也怪,她怎么会爱护那样一个女子?”
聂为说:“许是面上这样。”
颜修未应他的话,三人乘车回了崇城,来回劳顿大半个白昼,到太医署时,太阳早掉下了山头。
谁也未想陈弼勚在那处等着,院中跪了满地的人,兼芳和仲晴明都陪着,见颜修来了,立即遣了旁人去忙,屋中点上灯了,颜修与陈弼勚见过,便去桌前,缓慢倒茶来喝。
“你说说今日的事。”
“我知晓陛下谨慎,因此未透露容桑的病处,她大约生得贫寒,自幼体弱,因此受不住这一胎,许是无救了。”颜修放下了茶杯,低声地说。
陈弼勚立即到他眼前来,在小桌旁站了,问:“你可见了归荣王。”
“不在,王妃领我去看了,由赵喙写了退热的方子。”
颜修觉得陈弼勚今日怪异,便认真注视着他,见他咬着牙,就补上一句:“那处有些不同。”
“如何?”
“凶险。”
陈弼勚的颌骨凸显几分,忽然就十分愤怒憋闷,拳头掷在了桌上,道:“何事都来逼迫我,自然觉得能左右我便愉悦。”
“你能担一国之治,这些皆是小事。”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人一怒,便有了夺权的缘由,一块布,众人牵着几边,我就是在上头任人左右的那个。”
颜修告诉他:“不必与我说这些,我没有兴致。”
陈弼勚此时年少,却像被泡在一坛稠酒里,他坐下去,颜修将茶倒上,递与他,说:“聊些小事。”
“嗯?”陈弼勚将茶喝了,腮上还沾着两粒水。
“我并非与你和解了,只是不想不痛快,并且,我真的想离开,我的药局和病患,我的弟弟,都在那处,希望你也懂。”
陈弼勚不回话,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瞧,嘴角耷拉了几分。
颜修因此便禁声了,他低头,又转身看向别处,说:“泱京很好,崇城也很好,我将许多事情想透彻了,觉得自己好过了不少。”
陈弼勚歪着头问他:“真的走?”
“真的走。”
“不行。”陈弼勚忽然笑起来,也不尽是愉悦,他抿着嘴,仍旧坐着,看颜修。
颜修忽然不敢看他,本就不密切的人,当然不需要留恋,可忽然像误入了漩涡,魂魄被冲散,化开薄薄一层,浮于水面上。
颜修说:“我总不能一辈子在此处。”
“这里的每个人,一辈子都会在。”
颜修忽然想起别的,他低叹:“流谦王近日都没来找我。”
“我与他说了,他自然会做。”
“压迫我便罢了,那日在石山若不是他带了‘百毒舒’,你定然撑不到我赶去,”颜修将门开了,檐前灯亮着,他说,“暴君。”
颜修没再理谁,便独自回了桃慵馆,他净手落座,喝莫瑕盛来的粥,他甚至思虑自己御前失仪,要被陈弼勚派来的暗卫杀了。
“作作又学了话,它今后也是只好鸟了。”山阴进来,将鸟架拎着。
那鹩哥伸着脖子,响亮地说:“参见陛下,参见陛下。”
“教它这些有何用。”颜修只顾着吃粥,说罢,又将碗放了。
山阴说:“懂了礼数,自然会被喜欢。”
颜修生着气,转身来,将手上的鸟食喂给它,说:“作作,好鸟不懂溜须拍马,参见小暴君才是。”
莫瑕和山阴皆不敢说话,都安静站着。
“小暴君。”颜修教作作说这个。
颜修敲着它的小红嘴,又奖赏些好吃食。
而后没练几回,作作便会了,它聪慧,不常说一样的,会学新的,但被多喂了几条虫子肉,就高声地喊“小暴君”三字,以讨人欢心。
[本回完]
下回说
朝见信来至亲已死
晚闻语落发妻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