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下山已有年头,却幽居不出,还真的没住过客栈。她走进这里,人来人往,倒好像还算繁华。
她定了一晚住宿,又坐至大堂间视野最好的位置。坐之前,先擦拭了座椅。
她让小二上一壶酒,两碟子小菜。出于那管家的提醒,可能是人肉铺子,便没有点肉菜。
那小二还在门口热情地招呼来往的客人,用他那独特的口音和腔调,喊着:“客官里边请!”
多坐了一会儿,汝三水便见到了她想见的人。一个女子蒙面,在店外徘徊,身边跟的十余个下人,衣着和早间来请汝三水的人一样。
见那女子吩咐过下人,下人们守在客栈外面,女子便离开了,只跟随了两个贴身的丫鬟。
汝三水放下酒盏,跟了上去。前面的女子越走越快,汝三水猜想是自己已经被发觉了,但她本来就是要见对方,于是依然光明正大地跟着。
弯过一个转角,突然一道冷剑指到汝三水鼻尖。提剑的丫鬟手并不稳,大约剑术也是花架子。
汝三水袖手,迎着剑,无所谓地又往前走了一步。
蒙面的女子开口:“你不是那客栈的人,为何要跟着我?”
“我是夫人派人请来的人,来助夫人得偿所愿。”
女子将信将疑:“你知我所愿为何?”
“夫人痛失夫婿,想要报仇雪恨。如果那个客栈当真是黑店,我愿意为夫人解决烦忧。”
女子掀开遮面的白纱,面容憔悴,眼底殷红,像刚刚哭过一场:“你要什么报酬?”
“一两足矣。”
汝三水见那女子狐疑,笑道:“对夫人来说,一两是小银子,我猜此刻,就算有被骗的风险,夫人也是愿意一试的。”
当日汝三水便住进了这家客栈,不是什么上房,因为一两银子不够花。
夜里汝三水没有睡下,只是靠坐在床边。可是月上梢头后,她感觉头脑昏昏沉沉,竟做起梦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梦了。
她梦见她去过的那个村子,那个被野物食人困扰的村子。梦见自己杀光了山间所有的生灵。
然后她又看见了当日遇到的小孩,当时她为那孩子夺回了一幅画。此时在梦中,她却看见那孩子站在她面前,拿剑指着她:“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涂害生灵?你这个妖女……”
汝三水此时终于想起那个小孩为何如此面熟,那分明就是梁乾小时候的样子。
她这电光火石的念头一出,突然就惊醒。
这岁月悠长,尘封的记忆在不经意间被开启,一种久违的、浓重的悲伤席卷而来。像有一股绳索紧紧扼制住她的心脏,又好像有一双大手从背后重压下来。
她不知不觉间,居然泪流满面。
可是留在她记忆中的只是一些抽象的事情,仿佛是别人的故事,她不会再有触动。
有什么不对,她很快抹掉眼泪,开始警觉。
她早就在两百年前,被救到映林居后,就遣散了自己负面的情感。就算要重新唤醒灵魄,累积新的情感,从前的情绪也万不会恢复。
今日为何突然如此强烈地感到悲伤?还是为了已经被剔除的感情?难道是虚假的?
好像这客栈中有一种诡异的力量,在深夜制造并放大一个人的负面情绪。
她以魂雾隐匿自身,穿墙而出,开始一寸一寸地搜寻客栈。
每一间客房内的客人都是绝对深沉的睡着,但是神色不适,都好像在做噩梦,就像那夫人和下人先前所言。
汝三水觉得,肯定会有人在此时趁机下手,或谋财或害命。
那股难以言说的压抑气息,是从一楼的厨房扩散开的,越接近那里,让人烦躁的负面情绪就越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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