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是个阴雨天。
八月正值南方城市的盛暑,市中心每逢阴雨天气总会叫人闷得透不过气,近山的郊区却格外凉爽。可惜这股凉爽的劲从脚底慢慢爬上来,只让乔茵觉得脚尖发寒。
佟卫工作的小区傍着度假村内的山,又是以绿化出名,因此取名叫绿荫小区。她站在一棵十几米高的老树边,刚好在老树靠着的一幢居民楼前面。两天前的早晨,乔茵和黄玲就是在这里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随后还和当时惹哭两个女孩的佟卫对峙了那么几分种。
“还好乔律师你反应快,”整理好笔录的警察小常摇摇头感叹,“不然再那么吵下去,指不定他就……”
“哎哎哎,瞎说什么呢!”严聪刚好撩了警戒线出来,及时打断他的话,难得挑高了眉梢摆出正儿八经的姿态,“笔录做好了?做好了就赶紧交上去,再去肖队那里问问还要做什么。”这才意识过来自己是错了话,小常赶紧点头走开了,留下严聪略带歉意地对乔茵咧嘴:“不好意思啊乔律师,新来的,讲话还不怎么过脑子。”
她笑笑表示没放在心上,“找到了?”
严聪点点头,“两具尸体都埋在这里。”他顿了顿,又颇感兴趣地瞅瞅她,“不过我也有点好奇,乔律师你是怎么联想到他会把尸体埋在这里的?”
“我也是看到新闻说还有两个被害人遗体没有找到,才联想到的。”乔茵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则捏了捏灰色针织衫的衣角,神色还算镇定,“小孩子胆小,本来就是偷偷埋宠物,被保安发现的话,一般骂一句就会丢掉铲子了。但是那天一开始我没听到保安的声音,过去看的时候,他嗓门也压得低,还把小孩子的胳膊都抓红了,应该是发现她们以后就直接上去拽的,不想声张。这种反应……有点奇怪吧。”
她是头一天晚上看到的新闻,当即就联想到尸体可能被埋在了那条小路上,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要不是考虑到肖杨可能正忙,她看完新闻以后就会直接打电话告诉他了,用不着让鸡皮疙瘩冒一整夜。
“不愧是有经验的律师,观察能力就是不一样啊。”听过她的解释,严聪也忍不住夸上一句,而后扭头瞧了瞧不远处还在检查尸体的肖杨,清清嗓子颇有暗示意味地告诉她,“等确认完这两具尸体的身份,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案子也差不多可以结了。其他问题就是公诉机关的事了,要是顺利,老肖大概明天就能回家。”
乔茵听出了他的意思,一双大眼睛眼底登时染上了笑意,嘴上却还是十分矜持的:“你们忙了这么多天,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了一个惊讶的声音:“乔茵?”
她回头,见周承泽就立在距离他们约摸十步远的地方。警戒线前围着一群记者和围观的行人,他停在他们后头像是途径这里,手中还撑着一把大伞,一身米色西装裤搭配灰色衬衫的打扮很是正式。
“咦?”乔茵不禁诧异,“你今天没去上班?”
周承泽没有回答她,而是快步朝她走过来,飞快地上下打量她,一停在她跟前就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脸上神情难免紧张:“你没事吧?”问完他又看向严聪,一手还将乔茵的手腕捉得紧紧的,像是担心她被警察带走,“请问出了什么事?”
摆明着紧张她呢,严聪哪能看不出来。他不动声色地审视了周承泽一眼,只给了个模糊的回答:“协助调查。”
“我没事。”倒是乔茵用了点巧劲挣开了周承泽的手,看到他因此有点怔愣,也只是笑着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今天不用上班啊?”
他回了回神,“回来拿东西。”接着他便把视线再一次转向严聪,“那她现在可以走了吗?”
“哦,这个……”眯了眯眼,严聪抬手揉了揉鼻尖,尾音拖得老长,寻思着该怎样回答比较好。他心里头琢磨着:其实走是可以走了,但跟你走……似乎不大好啊。
幸好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背后冷不丁就传来肖杨不冷不热的回答:“抱歉,暂时不可以。”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过去,正巧瞧见肖杨跨过警戒线走来,脚步不紧不慢,面色平静不露情绪,就这么镇定自若地停在了严聪身边,视线落在周承泽身上,不论是一米八四的个头还是一本正经的语气,都叫人不容置疑:“她还要留下来继续协助调查。”
这幅模样还别说周承泽,就连乔茵都被唬住了。严聪赶紧配合地假咳两声,“咳,我过去跟老白聊聊,这里交给你了。”说着便转身撤退。
周承泽以为乔茵是被牵扯进了什么麻烦的案子里,张张嘴还想再问点什么,便被她拍了拍胳膊阻止:“真没事,这案子跟我没关系,就协助一下而已。”她习惯性地安抚他,然后又提醒,“你还要赶回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承泽也只好抿了抿嘴点头,微微皱着眉头,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你回家之后发条短信给我。”
乔茵连忙应下来,等目送他走了,才转头去看肖杨:“还有什么要我办的?”
他正半垂着眼睑看她,两手拢进兜里,“你碰到佟卫那天是来老同学家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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