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遥的家里,也有人三两个约着到外面酒肆饭铺小聚一顿。安十郎还是第一次来都护府找裴行俭,一路问着找到了长史房前,却见房门紧闭,一个人影也没有。
一个杂役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侧头看了安十郎几眼,安十郎忙抱手问道,“敢问您可知裴长史去了何处?”
杂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才懒洋洋的道,“裴长史此刻不在府中!”
安十郎一愣,站在那里心神不宁的发了一会儿呆,转身往外便走,那杂役顿时唬了一跳,忙道,“你找长史何事?”
安十郎心中有事,只摆了摆手,便低头匆匆的走了出去,杂役有心想追上去,急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哪有追着告诉别人裴长史去了后门,而且从年前便经常去的?呆了半晌,只得垂头丧气的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过一盏多茶功夫后,气息未定的安十郎便出现在了琉璃面前。听得他把事情说了一遍,琉璃也有些怔住了,低头想了半日,断然道,“答应他!”
安十郎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道,“这怎么成?你也知道,光今年的历谱,便得了八十金的利,怎么能为了区区一百金,便把这些窍门都告诉了麴世子?”
琉璃叹了口气,“十郎,此事其实诀窍并不算多,只是他们一时都没有想到夹缬上来。我们用的木板,都是夹缬店里先浸泡数月又彻底干燥过的梨木,比寻常木料要坚韧得多,雕字时才不会出现裂纹断痕,而模字也是写在夹缬店专用的薄纸上,这样才能在反面也清清楚楚的现出字迹来,这两条旁人一时想不到,难不成还一世都想不到?麴崇裕那里能工巧匠甚多,迟早会想明白这两点,届时我们拿什么与他讨价还价?”
“你回头便跟他说,百金就百金,但有两点,一,他印佛经我们不管,也不会去做,但历谱的生意,他同样不得插手;二,日后我们会需要用一两个会做机关的大匠,请他给我们行个方便。”
安十郎忍不住一拍大腿,“正是,我这些日子忙得昏头了,怎么没想到要印佛经!这佛经若是印起来,才真真是桩大生意。”
抬头对上琉璃无奈的眼神,他不由一怔,低头思量了片刻,心情慢慢低沉了下去,“我们只怕没有这么大的人力来印佛经。”他们不比麴崇裕,有西州的工坊为后盾,可以名正言顺的招迁工匠进来,他们就那么四个雕工,七八个刻工,若想印一本略厚点的佛经,只怕得要半年一年的功夫才能做好雕版,而那时说不定麴崇裕早已摸索到了诀窍!
安十郎越想越是沮丧,忍不住道,“既然麴崇裕迟早能知道那诀窍,我们提这两条,他只怕不会答应。”
琉璃笑着摇头,“我猜他多半会应,他迟早能想得到的诀窍,在敦煌,在庭州,难道旁人就都想不到?他如今之所以急着找你,正是要抢时间,我们早日告诉他,他便可以早日把佛经印出来,只有比旁人都早,他才能财源滚滚。我们横竖是做不了这生意的,能分文力气不出便得百金,又能保障日后在西州专做历谱,还能得他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安十郎连连点头,心中佩服不已,“大娘,你若是安家男子,这族中日后的萨宝,定是你的!”说着便站了起来,“我这便与麴崇裕说去!”
这一次,他到了麴崇裕的府邸,却是立刻便见到了麴崇裕,两下言笑晏晏,没过半个时辰便谈妥了种种细节,麴崇裕竟是亲自把他送到了门口,目送着他离开,回头时便脸色阴沉的一路走进了后院。
风飘飘早便等在门口,见到麴崇裕的脸色,不由吓了一跳,“世子,那安十郎不是收了您的百金,怎么……”
麴崇裕冷笑一声,“他倒是答得痛快,只是提出日后他不做佛经生意,我们不做历谱生意。还说什么要借两个大匠给他用。”
风飘飘想了片刻,越发纳闷,“大匠之事有些古怪,只是前头那条不是世子您早便料到的么?”
麴崇裕负手抬头望着天空,一时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道,“我是想过,若不是看出历谱上的字迹定是出自名家,想到安十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离开长安前料到这番变故、求人算出历谱,更不可能想出这等绝妙的刻板之法,我只怕到如今还以为裴守约是个俗物。但我还是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一时灵机一动,还是早便深谋远虑,这才想了今日这法子,一则可以让安家十郎发现他常去后巷,生出猜忌;二则也看看他到底是何许人也!若他真是机智,十有八九会料到我要印佛经,会答应此事,也会提出独占历谱生意。”
风飘飘奇道,“那世子您不是都料对了么……”
麴崇裕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可是安十郎,适才根本就没有见到裴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