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劝,也没能劝得大皇子睁眼喝药。
劝到后来,小郑公公也有些灰心了,眼睛红了一红,声音里透出几分哽咽:“殿下心里苦,奴才都知道。可越是这样,越得好好喝药。殿下这样,不是折腾自己的身体吗?”
“奴才说句不知死活的话。殿下是伤了腿,性命总无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殿下这样折腾自己,要是折腾出个好歹来,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絮叨个不停。
大皇子自然都听见了。
可于他而言,如今万事皆休。身边的一切都晦暗无光,前面黑洞洞,转头雾茫茫,心里空荡荡。
一个废了右腿的皇子,还能做什么?
他还有什么资格和太子较劲争锋?
哪怕太子立刻战死,也轮不到他这个废了腿的大皇子做储君。
他活着还有什么用?
大皇子将头转向里侧,两滴眼泪自眼角滑落。
身后的哽咽声没停,小郑公公哭着央求:“奴才求求殿下,将药喝了吧!就当是殿下可怜可怜奴才。不然,皇上前来军帐里一问,便是奴才伺候不力,奴才脖子上的脑袋也保不住了。求求殿下!可怜奴才一回,喝了药吧!”
大皇子仿佛没听见。
他自己都不想活了,哪里还顾得上身边的奴才?
……
军帐被掀开,一个熟悉的脚步声进了军帐。
小郑公公忙放下药碗,擦了眼泪,上前行礼:“奴才见过孟将军!”
大皇子重伤之后,广平侯又成了孟家军的主将。不管军中有多忙,广平侯每日都来军帐看一回,对外甥可算是十分照顾了。
在军中待了大半年,风流倜傥的广平侯如今满脸胡须,身上淡淡的汗腥味,混合着血腥气,形成了一股浓烈又独特的气味。
广平侯目光一扫,沉声道:“你先退下!”
小郑公公低声领命退下。
广平侯大步走到床榻边,端起药碗,嘴里吐出几个字:“李易,喝药!”
大皇子再心如死灰,到底不能不理一直支持自己的亲舅舅。将头转过来,睁开眼。
大皇子每日躺在床榻上养伤,满眼血丝,也不知熬多久没睡过了。
广平侯也没好到哪儿去,眼里的血丝比大皇子只多不少。
近来军中接连打败仗,伤兵众多,他这个主将每日忙得不可开交,还得抽空到军帐里来安抚大皇子,心里也不痛快。
“人生在世,免不了坎坷波折。”广平侯沉声说道:“总不能就此一蹶不振。你现在什么都别多想,每日按时喝药,好好养伤。”
广平侯没那个耐性一口一口喂药,示意大皇子张口,将那碗快凉透的药灌进大皇子口中。
汤药本就苦涩,凉了之后,更是苦得让人头皮发麻。
广平侯动作略显粗鲁,大皇子被呛了一口,重重咳嗽了几声。人一咳嗽,全身跟着颤抖。腿伤处的剧痛,毫不客气地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