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自家爸身上的毛衣还是四五年前在百货商场买的。
吃饭的时候自家那俩孩子欢呼着,因为这个侄女婿从哪里有搬出一箱子汽水来,给开瓶里散在桌上。
哎哟哟!这样过日子的呀!
她伸手拿了筷子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是比红烧肉那个罐头跟好吃。”
林雨桐给她馒头,“喜欢吃就多吃,这是在砂锅里闷出来了,几个小时的火候,最入味。”
然后林雨桐眼看着小四婶吃了四个大馒头,各样菜都没少吃。
吃了饭,几个女人搭把手一块收拾。小四婶不沾油手,坐在灶膛前帮着看火,毕竟洗碗洗涮得热水嘛。
小四婶跟林雨桐打听呢,“元民这工作不错呀!只看家里的生活就知道了。”
二姑:“……”谁家这么吃的?不是因为一家子回来过年,才想法子弄的,叫一家子好吃好喝吗?她岔开话题,“给孩子买了两身运动衣,估摸着是能大些,可瞧着这半年又长了不少,怕是刚合身。”
“刚合身就对了。”江映雪就道,“衣服合身了才体面。”
收拾完,就都打开包,看来带了些啥。
大姑把两口子单位发的福利都带来了,花生瓜子糖,一包一包的。再就是给孩子买了两身秋衣秋裤,在孩子身上比划了一下,能穿。
二姑来就带的多了,各种肉罐头都是成箱的搬来的,还有酒拿了一捆子。比较流行的新军装来拿了四身,她家四个儿子现在都在部队上,省下来都寄回来了。孩子们都爱穿这个,大改小比较容易。
小四婶从包里掏出一捆手套,就是那种干活戴的那种。厂子一般给工人发的就是这个,用不了攒下来,差不多能攒这么多。再就是两双胶鞋,鞋底印着奖字,“这些咱们也不干活,也用不上。你们用吧。”
东西嘛,其实随心。但是如果能把那一捆手套里那些旧的不带来,是不是能更好些呢。里面有那种戴过一两次的,还有黑煤的痕迹,应该是烧锅炉加炭的时候用过还是蹭过,反正瞧着有点脏。
林雨桐:“……”好吧,其实挺好的。
老太太瞥了一眼,那种叫人浑身不舒服的感觉又冒出来了。她回来的早,眼看着桐桐给林家和金家那些兄弟姐妹家的孩子准备东西。给大人不给大人的,其实无所谓的,谁家最重要的都是孩子。桐桐给几房的孩子,不论是保养的,还是跟随母亲嫁进来的,一视同仁。过年了嘛,每个孩子一身新衣裳。棉衣棉裤之外,单外衣得有,然后再就是每个孩子上学都得穿的白球鞋一双。
在县城的两家,她晚上亲自送去。不在县城的,她给送豆腐的老二,叫捎带回去。然后一家两斤肉两斤油半斤糖,有这些谁家都能把年给过了。
额外的,甚至连郭庆芬,年前也叫金元福转交了五十斤粮食五斤油三十块钱。
不管来往不来往,郭庆芬四个儿子,分到每个儿子身上,一年奉养母亲这么多,这就是最高标准了。
这是在大事上不会给人留短处的做法。
可自家这媳妇――人家孩子送你那么些果子,那么些个兔子,那是大风刮来的吗?
夏文茂看了媳妇一眼,淡淡的收回视线,却没言语。
当妈的知道儿子,老四这蔫蔫的,其实肚子里特别有称。他必是私下叮嘱过的,结果这媳妇估计没舍得。
小四婶抓了一把瓜子低头磕着,回避男人的视线。自家男人从食品厂弄回来两箱子点心两箱子面包。意思是叫自家爸妈给哥哥那边拿一半,给这边剩一半。可自家妈走的时候留了十斤粮票,“你叫文茂把钱给乡下那边拿过去。这东西暂时借用了,你哥那边走动人情好拿。”
然后两口子不嫌沉,四箱子一块拿走了。
她出门的时候才告诉自家孩子的爸的,身上也装着粮票,结果他说,“你带了什么就是什么吧,粮票别往出拿了。要不然成什么了?大哥还以为咱们回去过年还得交伙食费呀!”
再说了,一家四口吃住,你十斤粮票够吗?
她当时一想觉得挺对的,来了一看,更没法拿出来了。今儿这一顿饭下来,自家四口给这十斤粮票都不够吧。
不过她也说了补充的话了,“可多东西打算拿的,可偏带着俩孩子,顾了他们就拿不上东西。想找个顺风车偏没找到,你小叔就说,一家子也不在乎啥东西,这个时候捎带不上,以后也是一样的。”她又指着她带的东西,“放在家里也是放,放着吧占地方,扔了吧,又可惜的慌。我就是想送人,也没人可送的。寻思着,你这边在乡里还有几门子自家人,这东西干活的时候能用,就顺手捎带了。再不行,元民带去学校,学生娃上实践课也能用上。”
林雨桐能说啥?只能点头,“成!回头带去学校,叫那些学生娃用去。物尽其用,挺好!我最见不得铺张浪费。”
小四婶马上接话,“你这可跟我一样一样的,要么说一家人呢。”
小插曲,没人扫兴,这一出就这么过去了。晚上男人们凑一块喝酒,孩子们傻玩,女人们坐在一起N吧N吧的说单位上的一些同事的奇事。
大姑父听说真种着大棚蔬菜了,还表示正月十五之前,菜别摘。他回去跟报社说说,过完年看能不能安排一场采访。他本就是报社的,之前就是因为嘴上没把门的才被改造了。如今学乖了,不在这样的地方工作了。他直接调去了电视台了!
现在这电视台可没报纸吃香。报纸是主流媒体,官方的喉舌。电视台拥有量太少,大部分百姓都没接触过。而且省台在本省都接收的不太清楚。
反正现阶段,在电视台就属于比较清闲的那一类。送来了稿子了,在新闻里用一用。上面有领导过,下面有播音播,他夹在中间不承担多大的责任,挺好。
他现在这么说了,四爷觉得是好事。刘伍今年连过年都没回家,坚守在学校过年,为的就是看护好暖棚。像他一样的学生有十几个,如果能有一次正面报道,这几个孩子在毕业分配上就很占优势。
喧喧闹闹的,许是因为二姑夫的关系,前来拜年的人多的很。一直都呆的过了正月初五了,这才回省城。老两口子跟着走,但可跟林大牛说好了,“正月十五,都去省城过,不去不行。”
行!肯定去的。
等人走了,林爱俭又叫林雨桐回娘家,林尚德在家等着呢。回去又少不了去村里转转,挨家挨户的,带着孩子认认人。回来又去了乔家,再去给朋亲拜年。
这一下子就是三天,才说能歇歇了,结果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上门了――韩红兵。
因着韩红英的事,最近这大半年呀,跟韩家也都冷下来了。好似那边怒的很,林雨桐也没法登门。昨儿去给韩红英拜年的时候,还听她说,今年家里没叫他们两口子上门,去了被关在门外了。她还以为还得继续冷下去呢,谁知道韩红兵拿着烟酒点心乐呵呵的上门了,“叔,我给你拜年了。”
林大牛就应承,“元民和四丫才说拾掇东西去你们家呢,结果你先来了。”
他现在可会说这个场面话了,热情的先招呼着,然后才朝后喊:“元民,红兵来了。”
四爷就往前面去,也猜不透这家伙来干啥的。谁都一副毫无芥蒂的样子,说说笑笑的。在前面说了一会子话,四爷瞧他像是有话要说,刚好有林大牛的学生给他百年,于是就把人带到后头。
林雨桐拿着围裙,“今儿不许走,就在这儿吃了。我跟你说,今儿有好东西,你要走了可后悔。”
“有好东西我还走什么呀!只管上就是了。”韩红兵跟林雨桐说笑着,就跟四爷进了书房。他也直言不讳,“试验站的那些东西是你帮着弄出去的?”
对!怎么了?这事二姑夫没过四爷的手,他就是私下递个消息,二姑夫在面上把事做的很漂亮,谁也指摘不着,能怎么着呀?
韩红兵小心的朝外看了一眼,这才道:“要是有烟,就是不贴标的那种烟……你能弄出去吗?”
四爷看他:“你可别给我弄假烟。”
“不假,都是真货。”韩红兵喝了一口茶,“大部分都是没装盒的,就是一根一根的在箱子里放着。还有烟丝……”
四爷心里有数了,香烟这东西本身就爱返潮,要是像他这种连包装都没有的,他不敢放的久了。这春天的雨下来了,再弄不出去可就发霉了。
因此他一脸为难,“这玩意……你攒的时间不短了。还能抽吗?”
“能!塑料布裹的严实着呢。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东西……关键是,如今卷烟厂也难的很。收了好些临时工进厂,有些是知青,回省城回不去,家里托关系先叫进了厂子。可厂子就那么些活,养不了那么多的人呀!这次真不是兄弟贪财才干这个事的,我发誓!我还不知道你的为人,要是我为了发财,你能搭理我才怪。不瞒你说,我出来这事,我爸都知道。一个个大小伙子的,挣的不够养活自己的,这将来怎么成家。这么些人,在厂里里闹……可闹有啥用呀?还不是一个样儿。最后有人这么干了,只要不过分,连厂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四爷沉吟,这话不全是真话,但也不全是假话。产品价格定了,工人多了,福利少了,大家意见大。所以,这其实就跟试验田偷着变相高价卖羊是一样的。东西要是实在多,厂里不都是瞎子,你们怎么折腾的出去的?
这家伙甚至都不是自己想来的,八成是被他爸打发来的。
就听他抱怨:“他娘的,当初东西弄出来的时候容易,可销出去却都没那胆子,也没路子。当时我就说,咱少批量的弄,找朋友内销就完了。风险还不大……可谁知道这些人下刀这么狠,一刀下去就拉下一块肉来……”
这是鬼扯呢!如今不敢出头,那是因为都怕被揪住尾巴。要是临时工们干的,他们怕个屁!其实还是厂子怕出事了他们领导担责。
四爷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怎么操作的,跟羊圈里的羊被‘砸死’是一样的,叫那烟‘受潮’一部分,‘损坏’一部分,‘问题’烟丝一部分。上面只有有人兜住了,划拉在损耗里,这就可以了。
韩红兵说的果然跟四爷说的差不多,“……还有一部分,是咱们用粗粮跟烟农换的。各家院子里种的烟叶咱弄上来私下里处理成烟丝,这玩意品质是一样的。”
对!这货物供销对口,你想收,烟农未必敢卖。除非他们这样的。
韩红兵见四爷坐着一直没再说话,他就道,“兄弟,只要想办法弄出去了。你拿三成利。”
四爷看了他一眼,没拒绝,只问说,“你手里到底有多少货!”
韩红兵蘸茶水写了个数字,四爷瞧了一眼,就默默的在心里算了一笔账,真卖出去,大几千块。这还是单从韩红兵手里分红的。如今买烟都得票,烟民对烟的态度是,哪怕贵点只要不要票都抢着要。只是这些人没不打眼的路子,也没那么胆子罢了。
这东西要是在自己手里,价还能更高,这属于两头赚的买卖。
四爷看他,“你是奔着二姑夫人脉广,桐桐在公|安系统内来的。想着我应该有这个胆子,因为这边真出事了,有桐桐和二姑夫保着呢,是吧?”
韩红兵就笑,“兄弟,你只要能走通,这也不是一锤子买卖。”四爷却道:“你得知道,这玩意是不合法的。”不合法的事不能干!
你要这么说,那就没意思了。
四爷摆手,“你先别急,事――得看你怎么办?”
韩红兵压着性子,靠在椅背上,“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问你,你手里的是不是‘问题’烟?”
韩红兵急了,“我都说了,没问……”不对!他马上道,“是!是一批得销毁的‘问题’烟。”
“那就定个销毁的地点……定的偏僻点,主要是怕被人给‘哄抢’了!”
韩红兵先是一愣,然后猛的一拍脑袋,懂了!
他忙问:“什么地方比较合适?”
“地点随意……路上注意安全,说不得车坏在路上了,不等销毁就被人给摸去了。你也知道,前几年那拉粮食的车,那粮食哪一年不丢?”
对!对!这可太对了!
“可这事我不能出面……”
“找个会开车的拉去就行。你们定你们的地方,给司机安排好,叫他到指定的地点点火,看着焚毁就行了。”他要是半路把烟‘丢了’,回头给个口头批评就完了。反正是要销毁的问题烟,能是多大的过错?
没错!剩下的事有金元民呢,还怕他不给钱?这事就这么定了。
四爷也没出面,回头找了刘三。抽烟的人多了,还怕没人要?三天时间,预付的钱就给送来了。刘三拎着包,战战兢兢的,就怕把这笔巨款给丢了。
随后就听说烟厂一批要销毁的烟在运往销毁地点的时候,车抛锚了。半夜里,司机去找修车的师傅的时候,停在半路上的车被人给搬空了。
谁搬的?不知道!
报案吗?不用!这不算损失,因为这是要销毁的。
那就出个告示和通知,告知大家这批烟有问题。
然后这件事就结束了。四爷没从韩红兵那边抽成,厂里的临时工应该是真有难处的。他在里面也就是赚了一笔差价。
这钱可是不能存的钱。林雨桐盘腿坐在炕上,毛票票铺了半炕,亏她有耐心,一分一毛的清点,喜咪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发了多大的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