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道魔音越来越急。
约德尔颤抖着,抵抗这道魔音的侵袭。他低下头,泰尔斯知道他在说话,但脑子里都是磨人锐响的穿越者,根本听不见。
泰尔斯眯着眼睛,强忍着耳膜的疼痛,竭尽全力捂紧自己的双耳,他抬起头,却震惊地看见,表情痛苦但行动无碍的刺客们,有五人齐齐向着背部伸手,掏出了一件器械,对准他和面具护卫。
十字弓。
或称,弩。
泰尔斯心中一凉,他不再怀疑,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
弩机齐齐一颤。
魔音里听不见机括声,但五根长条状的黑影,齐齐出现在泰尔斯的视野中。
下一刻,泰尔斯就被约德尔扔出好几米之外。
“咝——”
在折磨人的魔音和空中的急风里,泰尔斯绝望地看见,黑影飞射向面具护卫。
约德尔的身影在急转中猛地一颤!
不。
约德尔……
约德尔·加图。
他惶恐地想。
泰尔斯摔倒在地上,向外翻滚了两圈。
“咝——”魔音越来越近。
他捂着双耳,在痛苦与颤栗中勉强起身,却迎面碰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
那是一个邋遢的年轻乞丐,脸庞清秀稚嫩,比泰尔斯大不了多少岁。
只见他嘴唇张开,不断地高频抖动着。
随着他的靠近,那道折磨人的魔音也越来越近。
乞丐眼神冷漠地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
咬牙强忍魔音的泰尔斯明白了什么。
他遵循近一个月来练就的本能,下意识地右足后拉,左臂上举,重心后移,摆出一个标准的北地军用剑术式。
三套防守式之一,铁躯式。
魔音之中,急速刺来的匕首,捅穿他的左臂!
疼痛来袭,但咬着牙的泰尔斯知道,自己做对了选择。
少年乞丐有些惊讶,但他随即对着泰尔斯张大嘴巴,口舌颤动之间,魔音更加高亢起来!
“唧——”
那一瞬间的感觉,让泰尔斯猛地闭眼!
他狂乱而徒劳地呼叫,几乎想把耳膜从耳朵里挖出来!
在剧烈震动的空气中,泰尔斯身上的每个细胞都仿佛开始颤动。
他感觉自己开始发热——就像被微波照射的食物一样。
停下!
他猛地一抽双臂,本能地捂上耳朵。
停下!
匕首从他的左臂拉出,带出一道鲜血。
停下!
泰尔斯痛苦地拉长脸孔,在可怕的魔音中双膝跪倒。
停下!
匕首再次向他的咽喉刺来。
快停下!
最后一刻,泰尔斯绝望地睁开眼,看见少年刺客冷血的面庞,渐渐扭曲成模糊的另一副面容。
那是一个睫毛修长的女孩,瞪着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咦?你叫吴葺仁?”
“好怪的名字啊。”
“我的名字?你猜啊……”
穿越者颤抖着,向那个模糊的面孔伸出手。
激动和滚烫同时袭上他的心房。
他的左肩一痛,耳边的魔音突然升高,盖住了那个女孩接下来的话,只见到她模糊的嘴唇一张一合。
停下。
他无意识地呢喃道。
停下。
我听不见她的话了!
停下。
他伸出的手,猛地一抓,像是凭空抓到了什么东西。
停下。
他喃喃道。
然后。
魔音就真的停下了。
他的脑袋不再纷乱。
耳膜不再疼痛
眼前的画面回复正常。
泰尔斯颤抖着睁眼。
那把刺向他咽喉的匕首,此刻正扎在他的左肩。
而匕首的主人,那个年轻的少年刺客,抓着匕首的柄,无力地跪下。
少年刺客面对面地倒进泰尔斯的怀里,嘴角抽搐着,浑身颤抖。
泰尔斯疑惑地看着他。
少年刺客的脸色逐渐苍白,他看着泰尔斯的双眼,目光里也满是困惑和不解。
为什么?
泰尔斯从他的目光里读出这样的信息。
泰尔斯喘着粗气,忍受肩膀上的疼痛,惊疑地看着他。
穿越者也想知道,为什么前一刻还杀气腾腾的异能者刺客……等等。
等等。
这是……?
泰尔斯扶着少年,喘息着低下头。
在两人的身躯手臂围出的空间里,穿越者抬起温热的右手。
他颤抖着,看向了自己手上,那个温热而湿润的东西。
那是一颗不规则的红色球体。
还插着不少管子。
似乎在——振动?
泰尔斯的目光聚焦。
他看清了。
他的灰色瞳孔猛地回缩!
泰尔斯的前世,高中生物课成绩不怎么样,等上了大学,考到研究生,他的生化知识更是一日千里——地倒退。
但这不妨碍他认出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颗炽热的,还在不懈搏动着的……
鲜红色的,带着液体的……
心脏。
它的两个心房间,吸取不到血液的血管,硬生生地抽搐着。
泰尔斯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胸前,继而看向少年刺客的胸膛——但他们的胸膛都是完整、完好的,一点鲜血也没有。
“咕咚……咕……咚……”
这颗心脏跳动得越来越缓。
越来越慢。
泰尔斯呆愣了几秒,才猛地一颤!
带血的鲜活心脏,从他的手上,滑落到少年刺客的膝盖间。
少年刺客的呼吸越来越微弱,面色苍白的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
“露西……”他在泰尔斯耳边,无神也无力地呻吟着。
这是他最后的遗言。
直到他不再动弹。
耳边的厮杀声终于回到泰尔斯的频道里。
浑身颤抖的穿越者,伸出满是温热鲜血的右手,忍痛奋力拔出左肩的匕首,看也不看地一把丢开,连滚带爬地逃离那个少年刺客。
少年刺客的尸体,面朝下无力地倒下,压住了那颗……心脏。
属于他自己的心脏。
这是……什么?
我又“失控”了?
泰尔斯哆嗦着,想起被弩箭围杀的约德尔。
他下意识转头,但马车边上除了刺客的尸体,已经空无一物。
泰尔斯还在疼痛的耳朵一动……另一个刺客落在他的身旁。
在魔音消失的刹那,刺客们就注意到这个角落的异常。在基尔伯特和姬妮的纠缠下,他们好不容易腾出人手,飞速来援。
来援的刺客,惊愕地看着趴倒在地上的少年,又看看泰尔斯,毫不犹豫地一甩右手,自手腕下亮出一柄袖剑。
泰尔斯把手伸向jc,想着防守和逃生两个选项,各自的可能性。
又或者——他瞥了一眼少年刺客的尸体——用那种力……
正在此时!
泰尔斯浑身上下,由內及外地爆发出剧烈的疼痛!
“额!”
泰尔斯咬紧牙关,猛地软倒。
就像是有人在撕裂他的灵魂!
不!
不!
但刺客没有理会他的动静,只是冷冷地向他刺来袖剑——但此刻的泰尔斯,甚至连生命危险都顾不上了。
他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疼痛。
仿佛体内的每一个分子,都在咆哮着抗议!
“啊!”
泰尔斯终于受不了仿佛酷刑般的痛苦,他尖叫着,抽搐着,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袖剑袭来。
到此为止了么。
好疼。
好……好疼啊
那种力量果然不是……毫无代价啊。
然而。
“嗤!”
就在那个刺客在得手之前,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
刺客还没来得及回身,就被一柄从后脑来袭的长剑,刺穿了脑袋。
软倒在地上的泰尔斯,奄奄一息地抬起头。
一个衣着考究,举动优雅的年轻圆脸贵族,从刺客的身后走出。
年轻的贵族皱着眉头,在后者的衣服上擦了擦剑上的液体。
疼痛如潮水褪去。
感觉到体内的疼痛暂息,泰尔斯像溺水的人一样,费力地吸进一口气。
他看向那个贵族的肩膀,旋即眼神一颤。
那里绣着一个花纹繁复的纹章。
泰尔斯认得这个纹章。
红,蓝,绿,三瓣
三色的鸢尾花。
远处,眼神狂热的塞舌尔骑士,挥舞着他的佩剑,站在委顿在地的基尔伯特身旁,斩下一个刺客的头颅。
“到我身后来,孩子,”翡翠城主,南岸守护公爵,詹恩·凯文迪尔淡漠而优雅地道:
“永星城不欢迎谋杀。”
这是泰尔斯与詹恩的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