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千金想必是饿了,夫人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进入内堂喂她奶水。”修长圆润的指尖伸出,温柔的揩去挂在脸颊上的泪珠,凝眸间闪过一丝怜惜。
阴慕华尴尬一笑,低垂眼眸,双脚不安分的摩擦着地板,对于这样的事情还真是难以启齿啊,她该怎么解释和都子毓并不是夫妻呢?又要怎么解释为何会在深夜与一毫无关系的男子出现在医馆中看病,万一这些事情被那只醋缸知晓了,她可就完蛋了。
“实不相瞒,贱内身子虚弱,自从诞下爱儿之后,就一直无法下奶,也因在下身份低微,只有绵薄的月钱,实在是无法请一个奶娘,所以这才委屈了这个可怜的孩子,打自出生之后,除了靠一些马奶过日子外,吃的都是稀薄的粥水。”睫毛微颤,沾染了眸中滚动的泪珠儿,更显当爹的愧疚。
阴慕华在心底敬佩其说有就有的泪水,折腾了好一会儿,这才挤出了那么几滴不咸不淡的眼泪配合他的说辞。
“唉……这夫人的确身子亏损的很,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孱弱,动不动就骨折和脱臼,看公子这番翩翩有礼、温和如玉的样子想必也不是那等喜爱虐打妻儿之人。”宋大夫悠长叹息,精锐的黑眸眯着,略有深意。
若不是女婴还在持续啼哭,屋内的空气想必会更加的凝固可怖。
“这是自然,对于妻儿我疼爱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对他们做出如此灭绝人寰的事情呢。”低沉的声音抑扬顿挫,没有半点犹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眸中的哀痛更加深切了,“只是在这样下去,我家爱儿一定会支持不住吧,她还那么小,还请宋大夫想个法子,给我家娘子开些药才行。”
这一口一个娘子说的还真是顺溜,和那个醋缸比起来真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阴慕华低垂羽睫,遮挡了眸中的恼怒,一口贝齿也咬的紧紧的,生怕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
“开些药也无妨,但是今日这燃眉之急也得解了不是。”宋大夫转身进入内屋,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了一直守在寒风中的老妪。
跟在其后的阴慕华十分不解,心中还略有担忧,她正想阻止,却被突如其来的铁臂给拦住了脚步。
看到宋大夫微微动弹的身子,那只铁臂这才将她强硬揽入怀中,将她的脑袋强行按压在自己肩头,柔声安慰着:“娘子且安心,宋大夫这是在救我们的孩子呢。”
“我家的娘子前段时间也刚刚诞下麟儿。”宋大夫淡然的解释着,嘴角依旧含着深意的微笑。
都子毓扑通跪下,顺带着扯下了懵楞的阴慕华,膝盖冷不丁与坚硬的青石板接触,一时酸麻的厉害,就算不看,也知晓那里已经瘀青一片了,她在心中庆幸,幸好不是折了骨头,不然的话,她这折臂断腿之人还当真是完成不了相爷的任务了。
都子毓星眸含泪,行五体投地大礼,微颤的音色中充满着挚诚的谢意:“如此大恩大德,在下实在是无以为报,若来日宋大夫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在下定然义不容辞。”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还请公子莫要将此放在心上。”宋大夫弯腰,虚扶一下,眸中闪烁,诡异之感越发浓烈,“二位快快请起,夫人身子虚弱,实在是受不了夜风侵袭,若是受了寒气,恐怕这身子骨又要落下什么病根了。”
都子毓起身后,小心翼翼的将一旁摇摇欲坠的女子扶起,宽大的手掌下,她的娇躯颤抖的更加厉害了,异常的灼热传入手心,令他心中一震,眉间微蹙,薄唇轻启:“夫人这是怎么了,身子怎么这般烫热?”
求救的视线挪向宋大夫,他赶紧上前,为她把脉,过了半晌,这才松了口气:“夫人不过是受了些风寒罢了,无碍的,只要好生休息即可。”
话音未落,主屋的房门被开启,提着灯笼的老妪缓缓醒来,恭敬的朝着宋大夫福身:“那位小千金吃饱了已经睡着了,只是夫人看她可怜,想要留她在屋内住上一宿。”
“这……”宋大夫一开始面带迟疑,随后仰望无边无际的夜幕,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才舒展眉目,“贱内自从诞下麟儿之后,这心就越来越软了,还请二位莫要见怪。再者夫人的身子骨也十分的虚弱,加上已是夜已深,若是你们二位还在街市流荡,想必会引起一番误会吧,最近这里可不安静的很呢。”
“既然如此,那就叨扰宋大夫了。”都子毓作揖回礼,没有半点推辞。
阴慕华用余光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虽不觉得有何不妥,可这心却跳的更加慌乱了,仿佛这夜并不像看到的那般平静。
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们随着老妪的引路,来到了一间大小适中的客房中,这客房打扫的十分的干净,甚至还添上了一些温热的茶水,仿佛早已料到他们会住进来一般。
那份不安显得更加强烈起来,阴慕华漫不经心的坐在圆凳上,不安分的指头不停的摩挲着手中温热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