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仪的,也只能采取放任态度。然而越放任,欧阳仪便越无人管教,她将要死时,才醒悟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留下闺女一人在世,她不放心。
李氏伸手,艰难地抓住严裕的袖子,气息微弱道:“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仪……”
她每说一句话便要喘几次,一句话说得极其缓慢:“若我死后,你能否替我照顾她一阵,让她留在府里……你若是不嫌弃,让她做妾也好……我……我就……”
严裕身子一僵,拧眉看她。
她睁大眼睛,想必到了穷途末路,“裕儿,能不能……”
严裕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李氏流泪,“姨母求你……”
可惜他始终不松口。
下一瞬,李氏睁着眼没了气息,手里还紧紧抓着他的袖子。
“阿娘!”
欧阳仪扑上去,失声痛哭。
丫鬟递来剪子,严裕剪掉半截袖子,转头一看,屋里早已不见谢蓁的身影。
他神情一乱,正要出去,却被欧阳仪叫住:“表哥,阿娘死了……她死了,我怎么办……”
严裕想起李氏临终前的嘱托,心中一烦,冷声道:“我会为你找好夫家。”
她见他要走,快一步挡在他面前,泪水连连,“阿娘把我交给你,她尚未入土,你便要把我嫁给别人么?”
严裕停步,冷眸睨她:“那你想嫁给谁?”
她擦擦眼泪,别开头居然带了点羞赧:“阿娘让我给你做妾……我听她的话。”
他咬牙,毫无商量的余地,“不可能!”
说罢拂袖将人挥开,大步往外走,对门口的赵管事道:“姨太太的后事交给你打理,就葬在青要山山腰,与李家的人葬在一起。”
管事应下,正要问棺材选用什么木材,抬头便见他已走开好远。
严裕沿路往回走,回瞻月院的路只有这一条,然而他追了一路,始终没看到谢蓁的身影。就连回到瞻月院,院里也没有她。
他问丫鬟她在哪里,丫鬟皆是一脸茫然:“娘娘从未回来过。”
他心急如焚,转身便往外走。
*
府里里外都找了一遍,始终不见皇子妃人影。
下人不知谢蓁去了哪里,只知道六皇子疯了一样,脸色难看,大有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的趋势。
下人不敢马虎,天色渐渐暗了,便提着灯笼在后院寻找。
守门的仆从说并未见到皇子妃出府,那就应该还在府里才是。可皇子妃虽大,经常活动的地方就那么几处,能去哪呢?
赵管事着急道:“娘娘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
音落,被严裕一个眼风扫来,立时噤声。
严裕忽然想起一个地方,心里骤然燃起希望,夺过下人手里的灯笼,抛下一句“别跟来”,快步往一条小路上走。
赵管事不放心,跟两个下人跟在他后面。
他越走越快,穿过一条鹅卵石小路,停在一处小院门前。夜幕四合,看不清院子匾额写的什么字,只见六皇子大步走进院内,很快淹没在夜色中。
赵管事停在院外,不知该不该进去。
末了道:“在外头等等吧。”
其余两人忙应是。
严裕走入院内,打着灯笼照了一圈,四周都很安静,不像有人的样子。他不死心,从花架下走向秋千,就着灯笼昏黄的光线,勉强看到秋千上坐着一人。她两手轻轻握着绳子,或许是早看到他过来,但就是没有出声,也没有叫他,只歪头静静地看着他。
乌黑杏眼明亮生辉,比天上的星空还要璀璨。
严裕好似重新活了过来,被她看得心都软成一片,把灯笼放在地上,慢慢走到她跟前,“谢蓁?”
他一步步走近,她仰起头来。
“嗯?”她拖着长腔,在月色下更加醉人。
严裕还没失去,便体会到失而复得的欣喜,弯腰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谁让你乱跑的?”
语气责备,双臂却搂得越来越紧。
面对她时,他总是容易患得患失,早晚有一天要被她折磨成疯子。
谢蓁想从他怀里挣脱,然而越挣扎,他就抱得越紧,她觉得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不舒服地唔了一声:“我只是想来这里坐坐。”
他嗓音颤抖:“为何不跟我说一声?”
方才找不到她的慌乱仍在,心跳剧烈,半天都没缓和过来。
谢蓁眨眨眼,语气平静:“你要忙着听姨太太说话,她快死了,我不好意思打扰你们。”
严裕僵住,“她的话……”
谢蓁嗯一声,“我都听见了,她要你纳欧阳仪做妾……”
不等她说完,他就急着解释:“我不会纳妾。”
她是因为听到这句话,所以才出来的么?他方才找她的时候就想好了,他不会纳欧阳仪做妾,他会给她找一个好夫家,让她嫁过去,也算是给李氏一个交代。但是让他收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除了谢蓁,他谁不想要。
谢蓁歪头,“李氏临终把欧阳仪托付给你,你能不要吗?”
他慢慢蹲下来,抱住她的腰,“不要。”
谢蓁静了静,“为什么不要?”
他埋在她肚子上,不说话。
“小玉哥哥?”
他终于开口,声音有点闷:“我只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