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邱氏同往常一样早早就去了秋棠院。正房门口,三奶奶叶氏已经守在了那里,见到邱氏,她笑眯眯地上前行了个礼,说道:“嫂子,我听说昨晚上那边院子里关着的那个丫头上吊了?难为你大晚上的还去查看,今天早上还起得这么早。”
邱氏笑了笑:“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情,早点起来伺候婆婆,更是天经地义。你不也起得很早?说起来,三弟妹你的消息可真灵通啊!”
“昨晚上那么大的动静,谁不知道呢!”叶氏不以为然,忽然又挨近邱氏,低声问道:“我听说那丫头在地上写了字,是真的吗?”
邱氏爱理不理地点点头,也不多说。
叶氏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转眼捂住嘴,仿佛有点不敢置信:“真写着那几个字?四弟妹看着不是个狠心的,没想到还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邱氏一脸淡然,只是专心地看着稍间门口淡青色的帘子,仿佛想从上面看出一朵花来。
叶氏看邱氏不搭理她,有点失望,却还不死心地继续说道:“太太昨天还摔了杯子,说要彻查呢!现在人都死了,也没啥好查的了。不过,四弟妹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难说是不是得罪了神明。”
邱氏嘴角抽了抽,冷着脸劝阻道:“三弟妹,神明之事,切不可妄言!”
叶氏撇撇嘴,有点自讨没趣的感觉,只好不说了。
正在冷场的时候,五奶奶黎氏来了。黎氏穿着胭脂红地花鸟纹妆花锻小袄,银红马面裙,头上戴着金镶玉彩凤步摇,看起来实在是富贵逼人。只是,黎氏身量高,身段又圆润,连脸也是圆圆的,实在算不得一个美人。
黎氏只是朝邱氏和叶氏两人微微福了一福,就站在那廊下不说话了。
叶氏正想上前攀谈,稍间的帘子忽然一掀,一张秀丽的脸庞露了出来。这是太太身边的玛瑙,她笑着朝等候的众人福了一福,笑道:“太太醒来了,请几位奶奶进来吧!”
邱氏、叶氏和黎氏连忙鱼贯而入。
秦家太太聂氏这时候刚从榻上起来,邱氏连忙殷勤地上前接过珍珑手里的衣服,帮她穿衣。叶氏也赶紧上前从脸盆里取出帕子拧干了,服侍聂氏洗漱。
聂氏出身并不高贵,平常却最为注重礼节,生怕被人笑话。她的这几个媳妇,平日里晨昏定省是免不了的,还要殷勤服侍才能讨得她的欢心。从前的四奶奶苏氏,虽然也会帮忙服侍婆婆,但她骨子里天生有一股傲气,做起来总不如邱氏和叶氏做起来那样自然,因此平日里聂氏并不待见她。
五奶奶黎氏却只是行了礼站在一旁。虽然她每日里也跟着嫂子们一起晨昏定省,却从不跟她们争着服侍婆婆。她的娘亲是郡主,她的出身决定了她用不着奴颜婢膝去讨好谁。毕竟,她可是有娘家撑腰的,只要她不做太出格的事,没人能说她什么。
聂氏洗漱完了,又让陈妈妈服侍着梳头。聂氏长得不算好看,眼角微微挑起,带着丝凌厉。不过,老了之后,眼角的鱼尾纹,倒让她显得更慈和了一点。
聂氏最注重保养头发,每日早起,梳头一定要梳满一百下,因此她虽然已经临近知天命之年,头发还是乌黑油亮,少见白发。服侍她梳头的陈妈妈已经快六十岁了,还是聂氏嫁过来的时候从娘家陪嫁过来的,梳头梳得又快又好,因此年纪虽然大了,聂氏也还是让她留在了府里。
聂氏微眯着眼,有点享受这一段梳头的时光,不过看了看站着的几个媳妇,还是说道:“昨晚上出了什么事,说说吧!”
邱氏连忙上前,将丁香上吊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番。不过,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邱氏将丁香手里还攥着的半截银簪子的事漏掉了,只说了地上写着三个字,而关押丁香的那两个婆子做了旁证,那字只可能是丁香写的。
邱氏说完了之后,静默地站在一旁,完全没有再添油加醋的表示。
聂氏听了,半天没说话,闭上眼睛把玩着妆台上的玉佛手。
三个媳妇都屏息静气,等待聂氏发话。聂氏娘家不是显贵,却能在伯府后院掌权那么多年,还平安养大了三个嫡子和一个嫡女,这就可以看出,聂氏实在是不简单。就算是黎氏,也不敢在她面前太过放肆。
聂氏忽然张开了眼,对着琉璃菱花镜子瞧了瞧自己的发型,满意地摸了摸鬓角,说道:“一个丫头死了也就死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她就算是死前写了几个字,谁又知道是什么意思呢?我看,这个事情,你跟下面的人说说,让她们口风紧点,别到处乱说。”
聂氏这是下了禁口令。看来,她是准备将这事大事化小了。聂氏前阵子很是看重阮姨娘,邱氏以为聂氏是有心抬举她才会让阮姨娘处处风光,谁知道这下子坐实了是四奶奶动的手脚,她却又没有生气的样子。
邱氏有点看不明白聂氏的心思了,只有唯唯应道:“是,太太放心。”
梳好了头发,玛瑙上前帮聂氏上妆。叶氏看有点冷场,就笑着说道:“太太这妆粉看着颜色倒不错,闻起来也挺香。”
聂氏就笑了:“这是佩蓉亲自做了拿来给我的,说是她寻来的一个古方,拿轻粉兑了杏仁、滑石、冰片、麝香和鸡蛋清做成粉,里头还放了桃花花瓣拧成的汁,我看着倒还好,就拿来试试看。”
叶氏陪笑道:“难怪我看太太脸色很不错。我说,二姑奶奶就是有孝心,这么难做的东西,她也能做得出来。”
聂氏自得地一笑,她这个闺女,孝顺方面可是没得说。只是,她最近回来得不太勤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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