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合上了眼皮,感觉脑袋有些发晕。
杨戭感觉到臂弯中的人缩了缩,便看过去。见她微皱着眉,脸色越发沉了下来。石室阴暗渗凉,她毕竟是个女子,身体底子再好,着了寒气也坑不住这么伤痛交加的折腾。方才心底存着事,一口气撑着还有精神,此时松了劲儿,便不大好了。
他不由将手臂紧了紧,心中估摸着也快到了。
纪尔岚受他手臂禁锢的力道,又微微清醒,睁开眼忽然说道:“燕相打定了主意让燕凌倾给燕暻顶罪,王爷便顺水推舟,做了这个人情为好。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杨戭本以为如此结果,纪尔岚会十分不甘,没想到她竟这般淡然。“你是这样想?”
纪尔岚坦然道:“燕暻对我下这般狠手,我当然也不想这么轻易揭过,但那些被囚困的女子神志不清,又聋又哑,已经无法言明自己的来历和深陷此处的原由了。与其死死揪出不放,最后落得不清不楚,两败俱伤的境地,不如顺应燕世成的意思,暂且揭过,事后再徐徐图之。”
“你想让燕家觉得,本王无意与他们为敌?”
“没错,就算要与燕家对上,也不应该是王爷,不是吗?”纪尔岚相信凡事若太过急于求成,反而会适得其反,她说:“再者,就算由燕凌倾顶罪,燕家也不是丝毫不受影响。”
前世燕暻的死是洪晏设计揭发,虽然死了,却死的相当悄无声息。大多数人并不知其中内情,而且有燕家的把持,并没有大肆昭告天下。那些‘活人香’也被燕家秘‘密’处死,不为人知。但此时不同了,在燕太夫人的寿宴上,燕暻容貌被毁,燕凌倾双脚伤残又变成了哑巴,渡王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救下负伤的纪尔岚,无乱哪一件,都难以遮掩。
所以,后面的事情大有可为,根本不用跟燕家硬碰硬。
“嗯。”杨戭沉沉的嗯了一声,不欲让她多费心力:“你先养好了身子再说不迟。”
纪尔岚此时脑子却转的飞快,不肯再睡,追问道:“王爷想如何处理那些‘活人香’?”
杨戭无奈的看着她,答道:“我已经吩咐人将那些女子的样貌一一描绘仔细,张榜寻亲。并往宫里递交了折子,想必太后与皇上会拿个主意,宋家也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
纪尔岚笑道:“王爷的主意甚好。虽然不追究燕暻的事情,这些女子却不能不救,为她们医治寻亲也在情理之中,燕世成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还有,燕凌倾必定要受到惩处,个中缘由,燕世成已经替她定了罪名,说什么也逃不过百姓茶余饭后家长里短。燕家无法指责王爷,却要受世人排揎的苦果。”
杨戭点头道:“人言可畏,流言蜚语常常能伤人根本。御前还有几个硬骨头的御史,也不会轻易松口。只是,委屈了你。”
纪尔岚一笑,摇头说道:“不委屈。我从来不觉得将人一刀砍死是什么解恨的事情,反而觉得太过便宜了恶人。”她想看到的,是燕家一点点腐烂溃败,饱受‘等死’的折磨。
杨戭低头细细的瞧了瞧她的眸色,问道:“你与燕家有何纠葛渊源?”
纪尔岚早就有心里准备,杨戭定会有此一问。她对燕家的恨意,远不是出一口恶气便能消散的。精明如渡王,怎么会感觉不到呢?还有她对燕家密道的了解,也是难以说清的。“王爷勿怪,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有些事情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
杨戭俯视着她,淡淡道:“你是在敷衍本王么?”
纪尔岚微有错愕:“我……”
杨戭却不等她再说,道:“你这样做,也没什么错,你我之间,不过是一场合作,只要互惠互利便好,你无需对我言明一切,我亦没兴趣用权势来压你。”
“我并非是这个意思……”纪尔岚辩解了一句,却又顿住。她虽然没有这个意思,但,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杨戭深深看着她,见她说了一半便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漠然抬头不再看她。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原本宽敞的马车突然让纪尔岚觉得逼仄难受,身上被杨戭紧紧箍住的地方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此时才有空去想,这般大庭广众的被渡王抱着带回王府……事后想必会很麻烦,就只纪成霖这里,就够她烦了。
杨戭似乎察觉她的紧张,也不看她,只盯着微微晃动的车帘,说道:“我已经让人请了令尊过府。”
纪尔岚心下一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