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恒国公府的时候正是入暮,行宫里那恶虎扑伤元靖帝可不是小事,谢缜、谢纡都是惶惶的,一回府就找谢老太爷去了。岳氏自然也不会在这风口浪尖上乱来,叫姐妹几个各回屋去,她往谢老夫人那里去了。
谢璇同谢珺回到棠梨院中,罗氏正在安排人张罗晚饭,大概是没想到姐妹俩会这么快回来,一时间倒是怔在那里。
自打罗氏出了禁闭后便每日晌午去祠堂外跪着,风雨无阻。她必然是跟谢缜求过情,谢缜那里想必没答应,罗氏的脸色也一天天难看了起来。
如今见着了谢珺和谢璇,自然也没有刚放出来的时候那般殷勤。
姐妹俩问候过了,罗氏便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老爷呢?”
“父亲去了祖父那里。”谢珺脸上颇有疲色。
罗氏便微微有些失望,回头一瞧屋里,道:“还以为你们过几天回来,少备了饭菜。”犹犹豫豫的,想叫婆子过来传话,给姐妹俩添点饭菜。
谢珺自然不愿受她这等推诿,便道:“夫人请用饭吧,我和璇璇只想喝粥。”便叫丫鬟过去厨房里传话,每人要两样粥并四样小菜。
姐妹俩一则受惊,再则车马劳顿,便各自回去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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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瘦肉跟南瓜粥并各样小菜皆十分可口,谢璇多吃了点,怕积着食物不好,便就着月色在院里慢慢散步。
这时节中秋将近,夜晚渐渐的冷了起来,罩一件外衣在身上,还是觉得凉飕飕的。她抬头望月,心里盘算的还是白日里的猜测——
越王跟清虚真人是不是真的有干系呢?
他培养那些隐藏的势力,会不会是借了清虚真人的手?
前世恒国公府覆灭,谢澹也是遭殃了的。如果这辈子越王没法登基,很多很多的悲剧,是不是可以避免?
可这样蓬勃的野心和*之下,却是谢璇单薄得几乎禁不起任何大风浪的能力。
她只是恒国公府十岁的小姑娘,手底下除了芳洲她们几个丫鬟便没什么可用的人。莫说是阻断越王的登基之路,就是想查一查他跟清虚真人之间的联系,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至于其他人——谢缜自然是指望不上的,舅舅陶从时倒是肯听她的,不过他在大理寺里也只是个闲职,根本不顶什么用处,也未必会将小姑娘的这点揣测放在心上。
若说要侦查隐情,自然是以青衣卫为上,可是韩玠……
谢璇将脚边的石子儿踢开,现在才不想找他帮忙!
离元靖帝驾崩、越王登基还有十年,只要元靖帝别突然一命呜呼,她就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应对,倒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且贸然探查难免打草惊蛇,若寻对了时机再甩出这个发现,恐怕能有奇效——如同作战时烧敌粮草,若是断了越王这条财路,倒也是个好法子。
这么一想,又觉霍然开朗,于是又哼着歌儿回屋歇息去了。
然而整个京城的氛围却日渐沉闷了起来,恒国公府身处其中,自然也不例外。元靖帝震怒之下,这几天的精力全都放在查案上,连中秋的家宴都没举行,只追着要缉捕元凶。
这等要案大多交由青衣卫去查,刑部从旁协助,而谢缜这个侍郎是靠着写文书坐上去的,真个查案起来,倒用不上他。这些天京城内外也没人敢大肆张扬的做什么文会酒会,谢缜出了衙署后没地儿可去,也只好回府待着。
然而夫妻俩近来像是闹着什么矛盾,罗氏虽时常殷勤献媚,谢缜却日渐的冷脸起来,进了棠梨院,大多是往东西跨院看看女儿,再到正屋里坐会儿,就又去书房待着——
竟连晚上歇在正屋的时间都越来越少了。
这样的反常自然落在了所有人眼里,尤其近来罗氏每天要去祠堂外跪着,家下人不晓得罗氏受罚的原因,自然是暗地里纷纷猜测起来。罗氏想必是听到了些闲言碎语,愈发的恼怒,好几回对着谢璇抱怨冷嘲。
谢珺将这些冷眼瞧着,姐妹俩坐在西跨院里,慢慢的剥核桃吃。
一个核桃没剥完,话却说了一箩筐,提起谢缜的异常来,谢珺也是不解,“爹爹既然想叫夫人好生照看着你,又何必跟她冷着脸?夫人这里不痛快,受苦的依旧还是你。”
谢璇便撇了撇嘴,冷笑道:“他才想不到那么多,这么多年随性而为,何时考虑过后果?”
“璇璇!”谢珺低声嗔她。被老太爷教养得久了,谢珺便秉持着“儿女不论父母是非”的观念,即便心里对谢缜有些埋怨,却从来不敢宣之于口。
谢璇就没这么多讲究了,神秘兮兮的眨眨眼睛,凑近了道:“不过,姐姐若是肯跟我去一个地方,兴许就知道他为何反常了。”
“你还这么能干?”谢珺也有些好奇,“去哪里?”
“紫菱阁。”
谢珺脸上笑容收敛,默了片刻,道:“璇璇,你当真希望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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