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顿饭吃到现在,气氛突然急转直下,云锦开始闷闷不乐,众人也变得拘束尴尬。我无论怎样插科打诨,都无法回复到刚开始的其乐融融。
宴席最终要散,员工们纷纷向我告辞离去,只留下云锦站在我身边笑着说:“我陪你在这江边走走吧。”
我欣然接受。我们迎着夜色中那带着潮湿味道的江风,走在路灯下堤岸的公路边。那昏黄的路灯在我们的身上投下长影。
我低头去看云锦,她的长发在风中飞舞,有种萧瑟的美感,窈窕的身躯此刻却显得异常单薄。我把西装脱下来给她披在身上,云锦抬头温和地笑了笑:“谢谢。”
我们沿着堤岸公路绕了一个圈,回到半岛酒店云锦的车前,她似乎有太多的话要对我说,在路上都没有说出来,临别分手的时候才突然开口:“别离开公司,好吗?”
看到她眼窝里那柔弱的哀伤,我实在于心不忍,可我不想欺骗她,也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低头无奈地说:“不行的,我答应过一个女人要帮她,况且这里并不是我的归宿。”
云锦哀伤地笑了笑:“没关系,只要你能高兴就好,只是不知道,以后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
我捏着下巴笑了笑:“怎么不能,我还生活在这座江城市里,你随时可以来看我,我也随时可以去公司看你。”
她朝我黯然一笑:“但愿会这样吧。”
云锦驱车远去,我坐到了捷豹车里对增光抬手:“我们也回去吧。“”
人生总会有许多选择,选择之后就决定了自己的命运之途,如果我当时选择留在公司,肯定完全是另外一副光景。至少是开着豪车,在滨江花园有一套豪宅,有漂亮贤惠的妻子等我回家共进晚餐。
如果我知道回到监狱会发生那么多揪心的事,我肯定会选择留在永盛。但世界上是没有后悔可吃的,也没有穿越回去重活一回的机会。
三天之后,是金海大酒店杀人案开庭重审的日子,我没有到观审席上观看,而是让增光把车停在法院旁的路边,在后座上静静地等待。
增光回过头来问我:“刘良哥,你为什么不去现场看看,坐在这儿不是干着急吗?”
我淡漠地笑笑:“对于已经注定的结果,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有什么可看的?”
“那你为啥还坐在法院的外面?”
“对于已经知道结果的事情,做出适当的关心是有必要的。”
增光对我故弄玄虚的话听得一头雾水,不由得翘起大拇指说道:“刘良哥,你越来越深不可测了,简直像个仙人。”
我:“仙个屁,开车我们回家。”
回去的路上我接到了吴律师打来的电话,他向我汇报了庭审结果,金海酒店杀人案嫌疑人傅远以防卫过当致人死亡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零八个月。林曼丽以包庇罪和财产讹诈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并处罚金133万元,因当事人有疾病在身,特许保外就医,限制行动自由江城市范围内。
在这件案子上,我没有借用任何非光明的手段来干预进程,这是我特意将自己和傅永盛区别开来,以求得心里的安慰平衡。
我们是第二天在法院的后门接的林曼丽,特意把公司车库里的一辆宾利慕尚开了出来,整得陈增光非常兴奋,说能开豪车完全是沾了曼丽姐的光。
林曼丽穿着囚服缓缓走出大门,她的身躯非常瘦弱,干瘦的脸也黑了很多,头发稍微长了那么一些,刚刚能遮住耳朵。
在艰难的牢狱生活中,她唯一留下来的只是笑容,那种洗尽铅华后恬淡的笑容。
监狱的确是能改造人的地方,以前的林曼丽虽然衣着光鲜,却因贪婪而愁眉不展。现在她身无旁物,孑然一身,生命随时都有可能走向尽头,却能绽放这样淳朴的笑容。
她慢慢走到我面前,我朝她笑了笑:“出来了,跟以前的日子告个别。”
她微笑着回头对法院大门挥了挥手,就像真的在告别。
“车里有给你准备的衣服,你先进去换了。”
曼丽钻进车里只用了片刻,便传出声音说:“我好了。”
我和增光坐进前排,回过头来看了看她,特意为她挑选的这身瘦版西装,穿在身上仍然显得有些不搭调。她太瘦弱了,皮肤干燥暗黄,那张脸更像是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的农村妇女。
曼丽惊讶地看着自己这身衣服,又抬头打量车里奢华的内饰,惊讶地问我:“这衣服的牌子我知道,价值几十万,还有这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