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和作品,乐于向我展示,还把这当做言传身教,”费渡轻飘飘地说,“我只是不懂就问。”
如果听完没有问题,会被当做没有思考,态度不端正,年幼的费渡并不很想知道“态度不端正”的后果。
骆闻舟心里蹿起一层无名火,恨不能把费承宇从舒适的植物人状态里揪出来,一脚踹进监狱里喂他两颗枪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按住起伏的心绪,沉声问:“然后呢?”
“费承宇告诉我,割断这种联系很简单,因为死人是没办法和任何人建立联系的——我外公死于一场车祸,他当时意外得知了我妈怀孕的消息,终于按捺不住想见她,在此之前,我妈被费承宇误导,一直以为他已经跟自己断绝了父女关系,收到父亲递来的橄榄枝时,她欣喜若狂……但是约好了见面的那天,一辆醉驾的车撞了我外公。”
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谋杀,顺理成章地继承受害人的家产……这故事太耳熟了。
“是不是很像周氏那场豪门恩怨的翻版?”费渡露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微笑,“我当时还问过费承宇,万一交警认为这起车祸有值得推敲的地方呢?比如追查到司机生前行踪诡异,或者他的背景有什么问题,一旦警方疑心这不是一场事故,而是故意谋杀,那么作为遗产受益人,费承宇就太可疑了。”
骆闻舟实在不知道是不是该表扬他,从小思考起杀人放火的事就这么缜密。
“费承宇当时轻描淡写地跟我说‘这些事有专业人士处理,不会出纰漏’。”费渡说,“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他们’的存在。费承宇曾经对我说过,他手里有一把传世的宝刀,将来可以给我,只要我能拿得起来。”
骆闻舟的心脏停了一下,费渡说到这里,却一抬头,正好和骆闻舟陡然紧张起来的目光对上,他倏地一笑:“不用担心,这把刀没能到我手里。”
骆闻舟声音有些干涩地说:“你认识我和陶然这么多年,一个字都没透露过,是不相信我们吗?”
费渡沉默了一会,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你知道当年的画册计划吗?”
骆闻舟一愣。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在他的地下室里看见过当年画册计划的负责人,范思远的论文吗?不止一篇论文,他那里有当年画册计划的详尽资料,包括所有参与人及其亲属——你说你师父叫‘杨正锋’,对吧?他有个女儿叫杨欣,当年正在念小学,在市十二小,周一到周四由一个住在附近的同学家长顺便一起接送,只有每周五晚上在学校逗留一小时,等她妈妈,对吧?”
骆闻舟一阵毛骨悚然,这些细节大部分连他都不知道。
那张看不见的网有多大的能量?
还有当年的画册计划到底是为什么成立的?真的仅仅是编纂学术资料吗?除了燕公大的专家之外,派个学生沟通,找个管档案的配合不行吗?为什么有这么多一线刑警参与,保密级别这样高?
而在保密级别这么高的情况下,竟然还是泄露了一个底掉,那只可能是……只可能是……
“这把刀究竟是什么,是谁、在哪、能量有多大,这些我都不知道,直到费承宇意外事故后变成无行为能力人,我花了几年的时间彻底接管了他的产业,挖出了一些蛛丝马迹,我发现相关的捐款和利益输送也已经在多年前停止,如果不深挖财产经营情况,根本发现不了费承宇曾经和他们有这一层隐秘的联系。直到这时,我开始怀疑他的车祸不单纯。”
对,如果费承宇只是意外,那么那些和他“血脉相连”的人不可能连面都不露,更不可能连公司的权利交接都毫无干涉,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失踪。
费渡摆明了是费承宇唯一的继承人,无论他是否符合继承人标准,那些人都应该接触过他,不会就这么抛弃昔日的大金主。
骆闻舟:“他们闹掰了。”
费渡吐出口气:“对,他们闹掰了,而且费承宇就是被他养的这口‘妖刀’反噬的。”
骆闻舟这时已经顾不上去想表白被拒的事,也无暇为费渡难得的坦白欣喜若狂了。
他拖过一把椅子坐下,皱着眉思量良久,试图捋清思绪:“为什么?”
费渡:“我记得我当时和你探讨过许文超可能抛尸的地点。”
骆闻舟一点头——永远不会被翻出来的私人属地,或是发现了尸体也不会有人报警的特殊地域。
滨海地区哪一条都不符合,非常出人意料,但尸体确实就在地下埋着,也确实好多年没人发现,只能归结为“机缘巧合”,毕竟中国这么大,几十年没人动过的荒地数不胜数,这样的运气也不算太离奇。
“费承宇当家的时候,光耀基金曾给过他一份滨海项目的合作开发企划,董事会以‘盈利模式不明’为由拒绝了——哦,董事会的意思就是费承宇一个人的意思。”
骆闻舟:“……”
他感觉今天晚上,自己这天生的一双耳朵有点不够用了!
“也就是说,许文超抛尸滨海不是因为他觉得那里风景秀丽,”骆闻舟说,“而是因为他知道那里是个安全的‘坟场’?他和那些人联系过,甚至可能是付钱租用这块坟场的!”
以许文超那往骨灰盒里藏东西的尿性,他干得出来——如果那块地方被买下来就是干这个的,那里岂不就是个更大的“骨灰尸体寄存处”?
费渡:“就是苏家的这起案子,让我对费承宇的死因有了一个推测——”
骆闻舟试着以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去看待这件事:“也就是说,你爸爸看不惯这种恋童癖的买卖,拒绝出资参与这件事,所以和那些人分道扬镳了?”
费渡无声地笑起来:“怎么可能?这也太正人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