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蛮女童提着吃食,一摇一晃地迈着小步子,手上的食包跟着晃来荡去。路过一处糖葫芦摊前,她停下脚步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从怀里摸了块铜板。
一个瘦长的青年摇着扇子悠哉地经过她身后,神态看似闲散,眼角的余光却牢牢地锁定在女童身上,正是正在跟踪的郭临。倒不是她胆大至斯,而是只有形态自然,才能不被人察觉。好在没走几步,那女童就蹦蹦跳跳地超过了她。郭临抬眼看去,糖葫芦已经被消灭了大半,腮帮子都是鼓鼓的。且每走几步,就停下来吃上几颗。过得片刻,孤零零的签子就被扔到了路边。
大概是快到地儿了,怕偷吃被人发现。郭临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对这顽童习性颇有同感。果不其然,女童擦了下嘴,理了理衣袖,提着吃食转个弯走进路边的一间民居。
那门等她一进去,便关上了。郭临脚速不变,还是一派悠闲地走到下个路口。等到一拐进巷子,她便迅速飞身而起,跃上高处的屋顶,俯身朝那间民居望去。
院子内,之前船上的那名南蛮女子正拉着女童的手焦急地说着什么。几句话后,便和女童一块朝后门走去,步伐颇为急促。
郭临走到巷口的另一面静待了片刻,一辆灰黑的马车疾驰而过,她足尖轻点,不远不近地跟上。
马车一路朝南,经过之处房屋渐渐稀少,再行不久便要出城。这一路太过平静,郭临微感不妙,上前掀开车窗帘望去,里面空空如也。她怒气上涌,一把揪住车夫:“人呢?”
车夫被冷不丁蹦出来的她吓得缰绳都拿不稳,战战兢兢地回过头,看到空空如也的车内,也是一脸惊奇:“出、出门的时候还在啊……”
郭临放开他,脚下一蹬,朝来路奔去。她细细地观察着地面上车轮的痕迹,寻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一处明显更深的轧痕。她再往路两边找了找,发现了草地上浅浅的小脚印。
看来这群南蛮人不止是毒术超群,郭临浑身是汗,她若就此跟丢了女童,救回世子的路便更远了一分。
沿着南蛮两人的足迹,走了许久,到了一处溪水。足迹虽断,却在前方山林间看到了一座山寨。
山寨大而不密,屋子都相隔得很远。寨围的侍卫很少,郭临轻松地避开侍卫翻进去,躲到了一间木屋的边角。正要顺着隐蔽处前进,忽然听到屋内传来隐隐的人声,似乎还有鞭子的破空鸣响。
她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凑近墙面。
伴着一声鞭响,是一个稚嫩的痛苦呻吟。郭临听着耳熟,却想不起是谁。然而再听下去后,整个人瞬间僵直在原地。
“七殿下,如此一来,您心中的气可消了?”这个声音醇厚低沉,却如天雷一般炸响在郭临耳畔——居然是明明已经回去漠北的高彻辰!
“哼,把他从东宫弄出来,废了我诸多力气。”七皇子冷哼一声,声音中余怒未消,“不过高彻辰,我收留你,不是为了见你挥挥鞭子,打打太孙。”
“殿下息怒,世子爷好端端的,有渊华宫的人看着,您尽管放心,到时候您希望他是怎么死的,渊华宫都会做到……”
郭临呆呆地盯着墙面,几乎忘了呼吸。
渊华宫,父亲……难道这一次,换世子惨死在她面前了吗?
郭临一声怒吼,劈开木窗,以光影般的速度滑进屋内。南蛮二女同时奔上前迎击,郭临从腰间布袋里抓起一把沙土,催动内力挥臂撒向前方。南蛮二女措手不及,沙土入眼,顿失观感,只得快步后退。
一击得手,屋内顿成僵持。郭临拔下腰间软剑,望着七皇子,蹙眉道:“七殿下,你这是在干什么?”
七皇子厌恶地瞟了她一眼,往高彻辰的背后缩了缩。高彻辰嗤鼻一笑,抬起眼看向她:“郭大人在听到了渊华宫的名号后,还敢冲出来,实在是胆色过人啊!”
“你……”郭临咬牙。
“不错,在下就是渊华宫的人。”高彻辰扬了扬眉,朝后微一拱手,“如今,已经脱离漠北,效忠于七殿下麾下。”
“君意沈!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郭临不可置信地吼道,“高彻辰这种人,你也敢信?”
即使在船上听南蛮女说起“殿下”二字,她也只是稍加怀疑,而后自行释清。可现在的情形,无论如何都由不得她不怀疑!
“本皇子的姓名,也是你能叫的?”七皇子不屑地回道。
郭临又恼又怒,一回头看到木桩上被吊着的太孙。身上几处伤痕已经被鞭打出了血,虚弱的模样像极了幼时横遭变故的她。她心中一怜,上前挥剑斩断铁链。
南蛮二女见状,作势又要冲上来。郭临把太孙背在背上,挺剑朝向七皇子:“七殿下,你若告知世子的下落,我郭临就此……”
她再说不下去了,因为一把利刃插进了她的左肩。
酥麻和眩晕顺着伤口迅速蔓延,连左眼的眼皮都开始控制不住……郭临艰难地回过头,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瞬,看到肩头的那张稚嫩却成熟的小脸,一双乌黑的眸子近在咫尺,冷漠地望着她。
“咚”地一声,郭临彻底昏死在地上。
太孙拍拍衣袖,从郭临身上站起。动作间牵扯到身上鞭痕,疼得嘴角一撇。
“殿下!”高彻辰和“七皇子”同时施礼,南蛮二女顶着红彤彤的双眼,也跟着行礼。
太孙“嗯”了一声,算作应答。“殿下怎么突然改变了计划?”高彻辰奇道。
“哼,你的手下功课不到位。我七叔与这郭临的关系甚好,你那几句对白,早就露了馅。他不过一时没想明白,等察觉了,我们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七皇子”立即跪下,满脸懊恼:“请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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