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顾一桐又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终于听话地下楼了。
徐佳人走到门口敲了敲:“顾莘,顾莘你开门,顾莘?”
…………
门内,实木地板上一串湿脚印,顾莘合衣躺在沙发上,怔怔看着头顶闪亮盈透的水晶灯。
心脏的剧痛已经缓过去了,可是顾莘却依旧没能缓过神来。
大哥发病的时候就是他这个年纪,二哥……二哥似乎还要早两年,但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可他和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一直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老爷子从开始就很在意他的身体,他以为不过是因为他是他唯一的儿子了,难免比较上心。而那些年,因为一些事,他甚至觉得死亡都不可怕。
但没想到,临到头,他竟然很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外面,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原来是徐佳人找来了备用钥匙。赵琴如走后,老爷子就把家里所有的钥匙都交给徐佳人了,毕竟现在只有她才算顾家的女主人。
徐佳人一眼就看见顾莘仰面躺在沙发上,她吃一惊,疾步上前:“顾莘!”
她伸手过去,顾莘却支起身体避开了徐佳人的手。
徐佳人见此,松了口气,又看他苍白的脸色,皱眉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却摇了摇头。
徐佳人原本以为她闯进来,他一定会请她出去,却没想到他并没有。她转身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出来给他,小声劝着:“先把湿衣服换了,你这两天都没休息好,要是病了,爸该心疼了。”
听徐佳人提及老爷子,顾莘迟疑了下,什么都没有说,拿了衣服进了洗手间。
换了衣服出去,张阿姨上来过,此刻做的吃的正端在徐佳人的手上。顾莘的手机已经放在床头柜上充电了。
徐佳人看他坐下,把碗递至他面前:“这粥一早就熬上了,放了你喜欢的扇贝,吃了东西就好好睡一觉。”
顾莘接了,见徐佳人起身出去,他忍不住问:“大妈当年是怎么死的?”
徐佳人回头一愣,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顾莘回问及她婆婆的事,她迟疑了下,终是回他:“肝癌。”
肝癌,不是心脏病。
顾莘端着碗的手微微颤抖了下,老爷子的原配去世时,顾若都还很小,那时候还没有顾莘,家里人都说她生病去的,再加上大哥二哥的遗传病,顾莘也就从来没有细问过。
“怎么了,顾莘?”徐佳人又问了一句。
顾莘低头深吸了口气,随即抬眸看着面前之人,认真问她:“我大哥走时,你一定很难过吧?”
听他提及顾芃,徐佳人不自觉垂下眼睑,片刻,才听她说:“就像天塌了一样,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在想,那时候如果没有桐桐,我肯定就不活了。幸好有桐桐,才让我撑了下来,看着她,就像你大哥还在我身边一样。”
…………
记不清徐佳人走了多久了,手中的粥已经完全冷却了,顾莘一直呆呆坐着没有动。
凌晨,顾莘的房门悄悄开了。
家里无比安静,他径直去了老爷子的书房,从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顾家的族谱。很厚很厚的三大本,里面记载了从清朝开始两百年间顾家所有人的人物关系,还有他们的生平。
顾莘定了定神,坐下开始翻阅。
一小时后,顾莘的目光停下了。
——顾景炎,生于宣统元年二月(1909年),卒于民国三十年四月(1939年)……心有隐疾。
顾莘停顿了下,随即继续翻阅。
之后再没有看到类似的病情,直到最近的一本族谱上明确写着他的爷爷死于先天性心脏病,遗传于他的母亲。
顾莘的指尖有些颤抖,把族谱重新放回去时,偶然看见抽屉下面还放着一个牛皮信封。顾莘迟疑了下,取了出来打开。
意外发现竟然是老爷子四十多年前的病例。
顾莘翻过一眼,不可置信撑大了眼睛。
心脏搭桥手术!
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被一锤子狠狠击碎。
顾莘瘫坐在敞椅上,目光直直看着桌上的病例。
怎么会这样!
…………
拖着疲惫的身体重新回到房间,天边已经见见有了光亮,顾莘静静站在阳台前,认真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片刻,他突然转身推倒了一侧的衣架,发狠似的砸光了房内所有能砸的东西。
徐佳人的话一遍遍回荡在脑海里,她的坚强是因为有了桐桐,所以他的慕妍,上天注定要他放手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长痛不如短痛。
是吧,长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