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围棋,冲到大爷爷面前就嚷着要开始。
“他会下围棋?!”俞行光真是大跌眼镜。怎么可能?!他没教过他啊。
“我跟大爷爷下的是五子棋。”不等大伯回答,小老虎扭着脖子回答。
哦,真是吓了一跳,是说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怎么就会围棋了呢!
不过说真的,儿子在大伯这里,确实也学了不少的东西,让俞行光感到很欣慰。
好像身边的人都为了他花了不少心思,而他却为周围的人付出甚少。
似乎是结婚以来,第一个没有顾如雪的正月十五元宵节。虽然跟儿子和大伯在一起吃饭,可是总觉得还是少了一些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吃过午餐,俞行光驱车将大伯和儿子送到省委家属楼外,然后开车离开直接去了龙山。
大伯牵着一蹦一跳的小老虎,按响了严应杰的门。
严应杰开了门,虽然在家也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的羊绒对衫,看上去很精神的样子,可是脸上分明多了一些憔悴和苍老。
他退休了没错,可现在的问题是,他老伴在一个月前被查出得了肝癌,还是晚期。
他善良的老伴,就是当年俞家大伯的初恋啊!
想来想去,俞家大伯觉得,他还是应该来看看这位故人。
严应杰在这段时间也了解了一些他们以前的事情,为了随老伴一个心愿,所以昨天才给俞家大伯去了一个电话。
所以,三个老人,又有了今天的这一次碰面。只是,这恐怕是他们三个人最后的一次碰面。因为严应杰的老伴,昨天已从医院回到了家里。她不想在医院里面闭眼,打算在自己的家里等待最后的时间。
俞家大伯上楼,一步一步显得十分沉重,只有小老虎欢快地不停催着他的大爷爷快点,再快点……
终于,在严应杰的带领下,俞家大伯带着小老虎站到了严应杰老伴的床前。
看着昔日曾经光洁的颜面、乌黑的发丝、笑颜如花的模样,如今面如枯叶、苍白银丝、目光迷离的老人,俞家大伯一时之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一言不发立在那里。
她的命真的太苦了。
年轻的时候没有锦衣玉食,结婚后又有个孩子生那么重的病需要一辈子小心呵护,年老了还要两次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才刚刚六十出头人生又走到了尽头……
也许她并不是被病魔所打败,完全是被精神所摧毁。所以让他现在说什么呢?!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那么无力吧!
“呀,这是谁家的孩子呀,长得可真好,真漂亮啊!”本来,严应杰的老伴目光已经有涣散,说话已经很吃力,但在看到俞家大伯过来的那一瞬,似乎有些回光返照一样,精神头比以往强了许多。
“是我弟弟的亲孙子,也就是行光的孩子。”俞家大伯连忙回答了一声,然后拉着小老虎:“快,叫奶奶啊。”
“奶奶好。小老虎希望奶奶身体马上好起来,跟两个爷爷去我家吃饭。我外婆做饭可好吃啦。”小老虎刚看到病床上的老人家时,还有些害怕。可是在俞家大伯让他叫人时,他还是马上克服了自己的心里障碍,跟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奶奶打起了招呼。
“真乖。这个可人的小人儿,怎么能这样讨人喜欢啊!行光的孩子,是不是那个小顾生的?!跟蜜蜜是朋友的小顾?!”想了想,严应杰的老伴似乎想起了些什么,眼眶里忽然漫起一层的水雾。
是的,她想起了自己苦命且走在自己前面的女儿,那个以为自己去天堂的可爱女儿,那个就在生命要走到尽头仍然参加钢琴演奏的女儿……
如果她没有得那样的病该多好,如果她现在还活着该多好,哪怕用她的生命去换……她也心甘情愿啊!
“是的,是小顾生的。小顾在出差,所以没时间过来看你。等她回来了,我再跟她一起过来。”俞家大伯没想到,她竟然认识顾如雪,于是连忙许诺。只是,不知道病床上的她,还能不能等到顾如雪出差回来……
“奶奶……”忽然,又一个四岁左右的孩子蹿进了房间,云朵跟在后面进来。
“驹驹,我的乖孙。奶奶今天没力气,又不能陪你出去玩了。跟姑姑在外面玩的开不开心?!”语气越来越慢,越来越慢,这状态就是跟刚刚俞家大伯进来时相比,好像都有明显区别。这一变化,不由让整个房间里的人呼吸都跟着紧张起来。
“开心。姑姑刚才带我出去认银杏和梧桐了。”孩子开心地说着,然后侧目看到了小老虎,马上从口袋取出巧克力与其分享。
可就在这一丁点的空隙里,严应杰的老伴含着笑意,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似乎没什么可交待的,反正想看到的人,都已在自己最后的时光里都看到了,没什么遗憾的了。
除了孩子,所有人都看到了这短暂的一幕,但没有哭声,没有惊叹,只有安静地、默默地目送……
俞家大伯拍了拍严应杰的肩膀,严应杰拍了拍肩膀上俞家大伯的手,算是相互理解体谅。
只有云朵,强行忍着泪水,然后别过脸走出房间、走出房子、穿过树林……好久好久,终于默不出声的哭了出来。
严家上下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人,现在只剩下孤零零地三个。
顾如雪差不多是正月二十二才被“放”了出来,而且被“放”出来的原因并不是郭红霞事无俱细地“招”了,而是她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很差。所以纪委的同志找了另一个人顶替她,她才终于被“放”了出来。
在走出酒店的那一刻,重新看到蓝天白云的那一刻,顾如雪有一种重获自由、重获新生的感觉,忽然好想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