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外人。一个谨小慎微的老人,和地位与少爷无异的人之间,怎么会发展到争吵、导致病情急剧恶化的地步?他百思不得其解,又仔细回忆一遍,“我非常确定,当时在楼上没有听到任何吵架的声音,甚至连大一点的响动也没有。”
“云姨在世时最在乎的莫过于纵遥和纵遥的……母亲,如果他和云姨果真在争吵,肯定和两人有关。”
抵达雅恩时一直沉浸在惊诧和伤感中,没几分钟又去病房,此刻回忆起来,何尽欢丝毫想不起当时秦慕清的表情。
“可以告诉我,云姨后来跟你说了什么吗?”
可能考虑到是云姨遗愿,对她满怀敬意与爱意的他语气间透出几分少见的迟疑。
她相信,即使自己拒绝说出来,他也不会生气或怪罪。
可是,想来想去全无隐瞒的必要,聪睿如他,要猜到不是难事。
“云姨给了我你……母亲的联系电话,说如果我们结婚,请通知她。”
“呵。”
亲生母亲的联系方式啊,竟要在云姨临死前才被得知!
冒出胡须青茬的下巴尖尖如刻,秦纵遥轻笑,急促,清冷,还有无法言说的嘲讽意味。
“云姨贴身照顾她那么久,如今逝去,她应该回来送最后一程。尽欢,请你给她打个电话吧。”
“好。”
想也知道云姨有多么相见木采清一面,于叔朝徐唐要手机,他递回刚才查看的那台,够到指尖又收回去,从深咖色公文包掏出自己的:
“用我的吧。”
眼角余光瞥见秦纵遥的眸光顿时又覆上一层清霜,她猜到,徐唐之所以有此举,大概是秦纵遥联系过木采清,后者知道是他的号码,始终不曾接听。都说母子血脉相连,她究竟为什么对纵遥绝情至此,难道正如猜测,生下他是木采清的悲哀或笑话?一边想着,一边按号码顺便打开扬声器,片刻,电话接通,里头传来一把醇厚低沉的男声,操一口纯正含蓄的英式英语:
“Hello,Whoisspeaking?”
徐唐悄无声息凑过来,秦纵遥坐在原处没有动,眼神却闪烁了几下。
心跳到嗓子眼的何尽欢克制住情绪,用流利英文回道:
“嗨,我叫何尽欢,能麻烦您把电话转交给木采清女士吗?有非常重要的事想通知她,关于云姨。”
“Pleaseholdon……”
电话大概被讲话的男人搁下,里头静寂无声。
就在他们心思各异却又相同紧张时,扬声器里传来“嘟”的一声,电话被那端主动切断。
“我再试一次。”
何尽欢按下重拨,这一次,回应的是优美而机械的女音,一遍遍重复对方已关机。
“可能……”
觑见秦纵遥的眼色宛若大雪压境时的冰冻湖面,徐唐急忙开口,话还没说出来,只见冷眉冷眼的他骤然起立,在何尽欢根本没反应时劈手夺过手机,狠狠砸向地面。屏幕霎时裂开的手机轱辘滚了两下磕到墙根,他们绞尽脑汁的想劝说几句,忽生倦色的秦纵遥坐回原处,低沉道:“你们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会儿。徐唐,去请于叔给尽欢安排房间。”
夜阑人静,偌大别墅内像是一个人没有,静悄悄的,分外碜人。
被于叔安排在二楼客房的何尽欢翻来覆去睡不着,辗转到凌晨两点,最终还是轻手轻脚下楼。
因为出事,其它佣人被于叔临时通知休假两天,估摸着秦纵遥今晚肯定无眠,她摸黑来到云姨房门口。
抬手欲敲门,里头传来压抑的呜咽,她一怔,手在半空握成拳,硬生生收回来。
“云姨,原来你知道,原来你都知道!”
仿佛受伤小兽发现无路可逃时发出的哀哀低鸣,那种从胸腔内挤出来的痛苦令听者不由心疼,潸然落泪。
两行泪水从眼角蜿蜒至嘴角,又咸又涩,何尽欢死死捂住嘴,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此时此刻的秦纵遥,大概任何言语安慰均是枉然吧。
能让一个冷清镇静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深夜痛哭至此,内心的伤疤,恐怕又深又多。
正想着全当没听见悄然离去,肩头忽然一暖,惊恐回头,于佩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到了身后。
“不要打扰他。”她用口型说着,“去我房间。”
低头抹掉脸颊上的泪,何尽欢用手比出一个OK,两人一前一后,踮脚离开。
【唔,一朋友说好多读者无法接受男主表现出太过脆弱的一面,感觉就应该流血流汗不流泪,遥哥哥的痛哭恐怕要招骂......呃,是这样吗?如果可以,告诉琉璃你的看法吧~呃,不要对遥哥哥失望哒,他还是很Man啦,哈哈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