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窗户前的一角地方罢了。那里已经站了一个身材高挑、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
傅嘉年不便过去和人家挤,便只送陈煜棠过去,站在雪地里,帮着陈煜棠掸干净落在衣服和头发上的残雪,和她交代了两句,让她站在这里等他,他则要去找张东宁,旁边的女子忽然发声:“嘉年哥哥?”
陈煜棠怔了一下,抬头往身旁看去,那女子长得十分好看,眼睛大大的,透着一股水灵隽秀的气息。
在陈煜棠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毫不掩饰地打量陈煜棠。
傅嘉年有些意外,看了她好几眼,终于认了出来:“你是……井诗轩?”
那女子连连点头,笑道:“是我。我模样变化大吧?本来想吓你一跳的,真没想到你还能一眼认出来。”
傅嘉年扳了扳手指:“真是好多年过去了呢,咱俩上回见面还是在我哥的订婚宴上头,听说你是和……嫂子一起出国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知会一声?”
“不久前才和我姐姐一起回来的,一个人在家呆得太闷,出来走走。”她说话的声音轻快活泼,想必人就是这么个性子,顶讨人喜欢。
陈煜棠原本就觉得她的名字有些耳熟,在傅嘉年有意无意的提示中,终于明白过来她的身份——她就是傅嘉平那位正式订婚的妻子井诗懿的妹妹,和傅嘉年是姻亲关系。
傅嘉年在井诗轩叽叽喳喳的话语中,好不容易才找了个空当,将陈煜棠同她相互介绍了一番。
陈煜棠同井诗轩问候了一声,伸出手来。
“女朋友吗?陈小姐,你可算是有福气了,”井诗轩握住她的手,她刚刚从国外回来,直言不讳,“我从小就觉着嘉年哥哥待人又好又细心,虽然总爱戏弄旁人,但从来没什么坏心眼。我还和我姐姐说,要是能嫁给嘉年哥哥这样的人,温柔有趣,再好不过了。”
傅嘉年“嗬”地笑了声:“你可别这么说,我待你好那可都是被你给逼的,你从小就爱哭鼻子,我哪里敢惹你?你要是喜欢又好又细心的,还不如找个保姆。”
井诗轩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又落在了陈煜棠身上,嬉笑道:“你这么着急的就把自己给择清了,是不是怕陈小姐吃醋啊?”
陈煜棠看着她,只是笑了笑,竟然没有旁的半点回应。
傅嘉年也没有接茬,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雪还在簌簌的下个不停,他笑问了句:“你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你家司机呢?”
“我一个人走路过来的。”井诗轩弯起眼睛。
“是段不短的路呢,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那再好不过了。”
傅嘉年抬步往马路对面走去,留下陈煜棠和井诗轩站在原地。
井诗轩轻笑着出了一口气:“陈小姐,我听说过你。你在荥州名声很大。”
陈煜棠偏过头去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知道井小姐听说的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
“好坏参半吧。”她丝毫都不避讳,“不过,我倒是很羡慕你。”
陈煜棠眸光紧了紧,唯恐她提及傅嘉年,井诗轩却说出了叫她意外的话语:“你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不管那水浑不浑,你都敢去蹚一蹚。”
陈煜棠哑然失笑:“真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嘲讽我。”
井诗轩没有回答,两人站在屋檐下,一直沉默到傅嘉年下车,朝着她们走来,井诗轩才又说:“你对我好像有点敌意,如你所想,我很喜欢嘉年哥哥。”
陈煜棠终于听见了这句话,饶是她做足了准备,仍然受到了惊吓。
傅嘉平深爱韩春露,还是被迫和井诗懿订了婚,两家的联姻却由于傅嘉平之死名存实亡。井家是名门望族,不会任由大女儿平白为傅嘉平守寡,同时两家之间也需要更稳固的联姻。井诗轩现在回国,大概为的就是和傅家商量联姻的事情。荥州早就风传要和冀州打仗了,现在看来,井家的势力对于傅家就是一剂最为关键的强心剂。大势所趋,她一个小女子的爱恨,又算得了什么?
“说我什么呢?”傅嘉年的声音近在咫尺。
陈煜棠抬头,他明明是在问井诗轩,瞳仁里映出来的却是她的面孔。她看着他满脸的笑意,只觉得隔世一般恍惚,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仿佛五脏都被冻上,结了冷硬的冰碴子,一点一点钝刀似的,从里向外将她凌迟。
他刚刚还吻落她睫毛上的雪花,还为她一圈圈围好围巾,甚至还要将大衣脱下给她挡雪……她也在这一瞬间之前,一心以为他是属于她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可现在,她才明白不管他和自己有多少难以剥离的羁绊,两人中间都势必相隔万水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