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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拜占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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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性派(Monophysitism)却不同意。他们认为,既然是本性,那就只能有一种。基督虽然是人,但他的人性已经完全地融入了神性。因此从本质上说,基督只有一个本性,这就是神性。只有人性或兼有二性的说法是不通的。

    这可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看来,最好的办法是“一个基督,各自表述”。反正大家都是基督徒,也都是罗马人。爱国不分先后,信教不分派别,岂不天下太平?

    可惜都不干。

    不干也有道理。作为主教和神学家,当然希望自己的主张能够占上风。作为帝国,既然为了统一臣民的思想而选择了基督教,又岂能容忍他们七嘴八舌莫衷一是?

    罗马皇帝不能坐视不管。

    事实上他们也管了。只不过,君士坦丁的做法比较粗鲁和野蛮。他在主教会议上强迫阿里乌派接受正统观念,否则就逮捕法办。希拉克略则想两面讨好。他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基督虽然有人和神两种本性,却只有一个意志,这就叫“基督一志论”(Monothelitism)。

    那么,问题解决了吗?

    没有。争论的双方都对这种说法不满,以至于希拉克略派到亚历山大城的新主教也不得不动粗。血腥的镇压当然不可能换来衷心的拥护。到君士坦斯二世(Constans Ⅱ)执政的时代,更加无法遏制的冲突和悲剧终于酿成。

    流放教皇

    君士坦斯比希拉克略更难。

    新皇帝是在文成公主进藏那年(公元641年,大唐贞观十五年)开始执政的。这时,帝国的领土早在阿拉伯人的铁蹄下一片片沦丧。从波斯人那里收复失地仅仅六年,忠于安拉的穆斯林军队就杀声震天地冲了过来。耶路撒冷和叙利亚相继沦陷,被俘的帝国长官甚至还被缝进了死骆驼中。

    阿拉伯人的迅速崛起是下一章要讲的事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们没有让人左右为难的基督。作为严格的一神教,伊斯兰明确宣称先知穆罕默德是人不是神。唯一的神是安拉,穆罕默德只是安拉的使者。因此,穆斯林并不会去争论先知究竟有两种本性还是只有一种。也因此,他们可以一心一意秉承安拉的意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希拉克略却只能徒呼奈何地听任教士们唇枪舌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土次第沦入敌手。他去世后九个月,亚历山大城也向穆斯林军队举起了降旗。那可是拜占庭最富庶的商业中心,希腊文化的重镇和基督教世界的首府啊!

    帝国到了这步田地,教士们却还在那里不识大体地喋喋不休,这实在让皇帝陛下寒心和恼怒。公元648年,已经即位七年的君士坦斯发布诏令,禁止再讨论基督的本性和意志问题,违者将受到体罚、监禁甚至流放。

    君士坦斯的这一决定多半是想釜底抽薪,没想到实际效果却是火上浇油。诏令发布第二年,罗马教省和西部地区就反了,而且带头人就是教皇马丁一世(Martin Ⅰ)。

    这当然很严重。

    我们知道,基督教是有着严密组织机构的。他们的教务行政区叫教区,大的教区叫教省。教区的主管叫主教,教省的叫大主教,首都或大都会的叫都主教,最高级别的叫宗主教(Patriarch,东正教称为牧首)。所谓教皇,其实就是罗马城主教、罗马教省都主教和西部地区宗主教。

    罗马主教当然不是唯一的宗主教,却因为西罗马皇帝瓦伦丁尼安三世(Valentinianus Ⅲ)的一纸文书而得以自封为教会最高首脑,以后又被西方教会逐渐接受为普世最高主教,因此称为Papa(父亲),汉译教皇。[2]

    不过,当时的罗马教皇虽然由选举产生,依照惯例却仍然需要罗马皇帝认可,哪怕这罗马其实是拜占庭。然而在公元649年,也就是君士坦斯发布诏令的第二年,罗马城的神职人员公然罔顾东罗马皇帝的权威,自说自话地就让马丁接手了去世教皇的职务,并开始行使职权。

    马丁也当仁不让,三个月后便召开了主教会议。105名来自意大利、西西里和非洲的主教齐聚一堂,共同声讨并谴责一性派和一志论。马丁让人把会议情形画成了壁画,还给君士坦斯写了一封公开信。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将决议呈送皇帝陛下御览,并同时将其副本传遍全国。

    显然,这无异于挑衅,甚至摊牌。

    这时的君士坦斯还不到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因此尽管马丁在信中表达了对帝国元首的忠诚,年轻的陛下仍然怒不可遏。在经历了一系列噩梦般的折腾后,躺在病床上的教皇还是被蛮不讲理的武夫们押解到君士坦丁堡,并在单独监禁三个月后被送上了帝国法庭的被告席。

    罪名却是叛国。

    教皇坦然地面对审判。他甚至建议证人们在出庭时不必宣誓说真话,这样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信口开河。他也赞扬了操办此事的人。他们是那样地敬业和专业,以至于每个程序都中规中矩,显然经过了认真和有效的排练。

    走完法定程序之后,教皇被带到宫中的庭院,剥去法衣接受鞭挞。年轻的皇帝在阳台上观看了全过程,然后将死刑判决改为流放。武则天被立为皇后那年,也就是公元655年的9月,前教皇死在了黑海以北的克里米亚(Crimea),那地方对于曾经的文明中心罗马来说真可谓地老天荒。

    马丁在流放地只存活了两年,他当然没有看到君士坦斯最后的下场。此君在高句丽灭亡那年(668)被臣属谋杀在浴室里,距离他流放马丁是十五年。

    但,作为背上叛国罪名的殉道者,马丁却看到了世态的炎凉。他的职位很快就被拜占庭皇帝可以接受的人继承,原先跟他并肩作战的主教们也不再关心他的痛痒,仿佛他早已在地球上消失。据马丁自己在临终前说,那些人把他遗忘得如此彻底,以至于根本就不想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孤独的马丁只好孤独地死去。

    很难谴责主教们的冷漠无情。毕竟,马丁可以赴死,教会却要存活。这就不能跟君士坦丁堡弄得太僵,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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