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得先去年级主任那里销假。年级主任叫宋强,三十多岁,跟张宝华是同届,同时也是顾天佑所在区队的指导员。第一天新生报到的时候点名把顾天佑要到了他的区队。估计不是老戴打了招呼就是张宝华跟他提到了顾天佑。
销假这事儿本来挺为难的,因为之前在宋强面前好话说了一箩筐才请了半天假,结果一出去就大半天,超时三个多小时,料想去了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正琢磨要怎么解释呢,丁默思这小子凑过来抢着自告奋勇:这点事儿就不用顾哥出马了,给小弟个跑腿儿的机会吧。
顾天佑欣然同意:“行,你去吧,替我销假的时候说话注意点礼貌,我先去洗澡,晚点名以后我过去找你唠唠。”
学院浴池大门口,三零四寝室的哥几个都在翘首以盼。顾天佑趿拉双拖鞋,不紧不慢走过来。哥几个立刻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打听事情经过。廖振辉估计丁默思见到邵雨泽就得认怂,他最关心的是邵雨泽有没有修理丁默思一顿。
顾天佑把事情经过略约说了一遍,刚说完,就看见长腿妹端个盆过来,短袖背心作训裤,本是扼杀美丽线条的无情杀手,可穿在她身上就硬是多了几分窈窕味道。戴队长的基因没这么强大,看来是遗传了他那个打排球的老婆。
“都在这儿排队那。”
浴室资源有限,男生这边人数是女生的数倍,加上天气炎热,前几届的生员也都需要每天冲凉,因此每次训练课结束,男浴室这边都是人满为患。
戴亚楠跟其他几人打过招呼,径直来到顾天佑面前,迟疑了一下,终于问道:“那个早上来的是你朋友啊?”
“一共来了俩人,你问的是哪个?”
“就是帮我拎东西的那个。”
“俩都帮你拎东西了。”
“我说的是后来帮我送到寝室的那个。”
“哦,他啊,早上不是告诉你他叫邵雨泽了吗?”
“啊,对了,他叫邵雨泽,我给忘了。”
“嘿嘿,你确定你这不是明知故问没话找话?”
“随你怎么说,他是做什么的啊?”
“吴东大学哲学与公共管理系毕业生,在读研究生,市政公共事业办实习生,这个回答满意不?”
“哦。”戴亚楠挠挠头,似乎有点小失望。
“你现在自费给我买瓶水,我就把他微信号告诉你。”
“我才没这个意思呢!”戴亚楠脸儿泛红,顿了一下:“那个,你喝什么水?”
顾天佑哈哈大笑,笑的特别奸诈,像个老头子。
苗世凡说的没错,一个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整个人生当中从未年轻过。老苗说这句话的时候指向分明,
那一年顾天佑不过十三岁,已经亲手杀过一个人,抠瞎了独眼熊一只眼,除了被老不死捉弄了一次外,整个秦州监狱几千条老恶棍,不管是肮脏龌蹉的,卑鄙狡猾的,还是穷凶极恶的,没有人敢不敬他三分。他拥有熟练的与人交往的技巧,不但可以完美的自我保护,甚至还学会了掌控人心的本领。唯独不曾拥有的就是童年,或许正如老苗说的,甚至都没有年轻过。
回忆过往人生,龙爷塑造的是军人,简单粗暴,令行禁止。苗世凡魔性十足,培养的是杀手,阴暗残忍不相信任何人,爆破组长身具佛性,出尘博爱心胸宽广,点亮了顾天佑人性美好的一面;跟老不死则学会了一些特别的生存技巧。与顾宇飞相处的时间太短,并且当时秉性已定型。如果说过往人生经历中有过那么一段值得刻录的二.逼时光,也就是跟许佳慧初恋的那两年。可惜那场风花雪月不计后果的情感经历最终的结果只是另一次催熟的过程。
跟方乐儿在一起的确出于真心,情感投入的时候确实不需要那么多算计,但因为方大头的存在,一举一动其实也都是精密衡量后的决定。没有任性的追求过一件喜欢的东西,没有冲冠一怒为自由过,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对人性和周遭客观因素做了精密分析后的决定。这样的人生从几岁就开始了,换个角度看,或许也是一种悲哀吧。
看着傻兮兮被自己捉弄的团团转的戴亚楠,以及同寝室里那几个对戴亚楠垂涎三尺,却不知道怎么献殷勤的二货。忽然感到很羡慕。他们单纯,冲动,容易被言语蛊惑,莫名其妙的崇拜,莫名其妙的喜欢,偶尔掌握到一点点理性的做人技巧,稍微被人鼓噪诱惑一下,荷尔蒙指数就狂飙回二.逼程度。但无论结果如何,不管是哭还是笑,至少他们畅快任性过。
忽然很想见到许佳慧。不为延续旧情,也不为在她面前证明任何事,只是单纯想念曾经纯情的那两年。
古楼区,北三道街,一片老旧楼区,两座楼之间狭窄的胡同里,一具女尸横陈在地上,天气炎热,女尸不知躺在这里多久了,肚子鼓的像个气球。
年轻的分局刑警队长赵万晨捂着鼻子从现场出来,转头对实习助手小林说:“验尸报告出来,第一时间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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