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瑞悠悠地道:“修儿,有些事因抽不开身却不能置身事外,你脱不了身,身边自有能脱身之人。”
洛修心里发毛,是急的,他想过去探个究竟,偏生又脱不开身,一局未完怎么能走,而且祖父做学问,最忌分心,更忌半途而废,这走不是,却又急着那头。一听洛瑞的话有所指,立时冲自己的书僮打了个手势,“到前头去瞧瞧怎么回事?”
他并不掩饰自己对方家大姑娘的厌恶。
着实这方大姑娘言行太过出格,拦着男人说要嫁给人家。
洛俪轻声问道:“祖父,你如何看方世叔与杨世伯二人?”问罢之后,又有些懊悔,洛瑞这人不喜在背后议论他人长短。
洛瑞道:“方平安行事游刃有余,胆大心细;杨耀宗沉稳有余、圆滑不足。”
洛俪问的不是这个,这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
洛瑞又补充了一句:“前者八面玲珑,后者高节。”
洛俪道:“方世叔连升数级,确实有些能耐。杨世伯回乡丁忧,避避风头也是好的。”
洛瑞轻吁一口气,“这二人名为清流,早已选了一派。”
洛修惊道:“方世叔、杨世伯都是保皇派?”
洛瑞目光落在书房外头的书僮身上,淡淡地道:“方平安是窦国舅的人,杨耀宗是杨丞相的人。”
前者是窦氏派的领袖,后者是保皇派的领袖。
兄妹二人面露诧色,洛瑞是如何知晓的?
着实这方平安这次连升数级,太过蹊跷。
洛修道:“我们清流保持中立,只想在这争斗之中能替天下百姓做些实事。”
洛俪望了他一眼:这世上,不好就坏,还有不好也不坏的人。
洛修很白痴地问:“祖父,是他们告诉你的?”
洛瑞正捧着茶,一口吞下,险些呛着,有些事即便是夫妻也未必会说,而是他想出来的,洛修这孩子也太迟钝了些。
洛俪苦笑道:“三哥,这种事,怎么可能告诉祖父,祖父心有七窍,自是瞧出来的。”
“他们脸上写着窦氏派、保皇派的字?”
洛修不是三五岁,他可是十四岁的少年。
洛俪很是无语。
洛修若有所思,“我还想与他们两家的公子结交,听祖父一说,我还是离得远些。”
棋盘上,输赢已定。
洛俪乐呵呵地道:“祖父,你输了。”
洛瑞凝视着棋盘,这回是如何输的呢?他还没反应过来,细看之下,可不就输了,无论棋子落哪儿,都是必输之局,或好了能输两子,不好则要输八子。
洛俪敛襟福身,“祖父,孙女儿告退!”
*
离了书院,迎面走来了素纨。
素纨唤声“三姑娘”,低声道:“大老爷说要去拜祭一个故人,着二爷准备几样祭品要去拜祭,自要换下身上鲜亮的袍子,二爷回屋时,榻上躺了个美人儿……”
原本,先前洛征领了杨耀宗去父亲洛廉处,洛廉听闻杨耀宗最先找的是洛瑞,且以他对洛瑞的了解,洛瑞没有阻止的意思,说了几句,同意带杨耀宗去忠良庙,但同时也提出,只能杨耀宗一个人去,且这事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杨耀宗心下明白忠良庙里供奉的都是窦太后掌权以来被陷害而逝的忠臣良士,答应保密,便是他儿子也不带去,只是以一个忠于大赵的朝臣身份去拜祭。
说好了拜祭,对外就得有个说辞。
洛廉让洛征去预备祭品,说好半个时辰后出发。
洛征想着要去拜祭,身上这身鲜亮的湛蓝色袍自不舍适,就算不穿一袭白袍,怎么也得换上一身灰袍以示敬重。
大赵天下,世人多信奉“死者为大”的说法,何况忠良庙里头的亡灵都是忠臣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