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一切,这两个丫鬟虽然不能说全知道,但至少是有所察觉的。
有些时候,翳婵行事会避着二人,却没有刻意掩盖着。
恩威并重,恩这一事儿不好说,谁知道那个受恩的是不是个会恩将仇报的性子,翳婵信奉的只一个威字,只有自己的威严足够震慑下人,下人才会把你的话放在心上。
梨云听闻翳婵这样问,却迟疑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长久的为婵妃办事,婵妃手中的人,她虽然知道的不清楚,但心中也模模糊糊有个印象,若说是不认识又说不过去,若说是认得,不知道婵妃会怎么想。
见梨云不开口,翳婵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扬起一头的嘴角,露出一个让人愈加压抑的笑来,“有什么不能与我说的?还是说……你其实有事情瞒着我?”
翳婵的声音放的极慢,却一字一句,每一个尾音都压在了梨云心尖上,“奴婢没有!”
她忍不住反驳了句,话已经脱口而出,才发觉自己竟然冲动的冲撞了婵妃娘娘,想要解释,又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习惯性的才要跪下,翳婵却是笑着将人搀住,她虽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娘娘,可手中的力气着实不小,梨云硬是动弹不得。
只听那让人骨头冷的声音,在耳畔不远的地方悠哉道,“我知晓你们的中心,如今可不就有一件事儿来,刚好要你们表现表现。”
梨云听她这样的语气,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又听翳婵继续说道,“你且去给我送个信,到东边的角门,寻我这头儿的人,只说提我的名字,别的无需多言。”
原本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上刀山下火海的大事儿,梨云甚至已经有了殒命的错觉,如今见只是送信,吊在嗓子眼的心才松了半截儿,梨云已经是满手心的冷汗。
翳婵下了榻,不由分说的拉着梨云站在宽大的泛着木头香味的书桌旁,拿出一叠八行笺来,当着梨云的面,毫不避讳的书写起来。
梨云瞟了一眼,连忙低下头往旁边避了避,不敢再看过去。
翳婵见她如此,却是停下笔,不复之前笑意满满,沉声道,“给我看清楚了。”
说着就又挽着袖子捏着毛笔,在信笺上书写起来。
不像楚云杳一样出身世家,她打小儿就是个孤儿,跟着师傅学艺才有了识字的机会,字写得自然也不怎么好看。
一次见楚云杳的字,得了众人的夸赞,翳婵狠下心在房间里躲了两个月,硬是练出一手比楚云杳还要行云流水的簪花小楷来,她特意当着楚云杳的面拿出来,对方却全然不在意的夸赞了一番,翳婵自此,心中对楚云杳的恨意更甚。
如今再看这字,已经全然没有了才进宫似的影子,而她翳婵,也早就不是先前那个为了在人前显贵,背后苦练的翳婵了。
世间捷径这样多,有人生出来就站在高处,岂不是比她用了手段得来的更让人不齿么!
翳婵吹了吹自己手中的八行笺,一旁梨云却惊诧的捂住了嘴,“娘娘……”
“如何?”翳婵看着满脸惊讶的梨云,扬了扬嘴角,“可是看清楚了?”
“娘娘!”梨云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分说的跪在地上,冒死谏言道,“娘娘这般行事太冒险了些。”
她自从跟在婵妃娘娘手下,就知道婵妃是个心思深沉又对权利有欲望的人,可已经跟了主子,就没有自己选择余地,主子让你如何,你就只能如何。
可今日这事儿,实在是骇人听闻。
堂堂天羽国的贵妃娘娘,尽然要在夜间一个人出宫去,这还不算什么,娘娘竟然还写了信,附了迷药给自己手下的侍卫,让其天色暗了前,将其他侍卫处理干净。
如今正是皇宫戒备森严的时候,虽然不知为何,可却显然可见这事儿不是什么小事儿!
娘娘为何竟然如此大胆!非要出宫去不可!梨云半分没有头绪,却知道,这件事若是被皇上发现了,是死无全尸,诛杀九族的大罪!
翳婵看他惧怕的样子,喃喃道,“太冒险了些?不冒险又能如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若非如此,她心悦的人,就要成了别人的夫君了,她如何可忍?如何可忍!
她将信紧紧封好,盖上自己联络侍卫专用的印章,才递给哆哆嗦嗦的梨云,“怕什么!你且送去,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你那年幼的弟弟……”
翳婵话没说完,梨云就伸手接过了信封,头也不回的向着东边的角门去了。
人啊,一有了软肋,若是没有能力,怕也就活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