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乱,人就慌。捏着电话几次想回拨过去,终究还是放弃。我不想自取其辱。
就在我长吁一口气时,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次我想也没想就接听了。
“陈风,在哪?”她问,语气平缓,似乎很平静。
“北京。”我说,语气与她一样。
“我也在。”
“是么?”我吃了一惊,问道:“你来干嘛?”
“你又来干嘛?”她在电话里轻轻笑了一下,问我说:“要不要见见?”
“方便吗?”我问。
“当然。”
“行。”我说:“我去找你。”
她报了自己的地址,我们挂了电话。
伸手拦了一辆的士,按照陈萌说的地址赶过去。司机看我是外地人,张口就问:“兄弟去上访?”
“上访?”我莫名其妙地问:“上什么访?”
“你去的这地方,就是全国人上访的地方。这地方除了上访的人,没有其他人了。”
我哦了一声,不置可否地笑。
司机看我不搭理他,觉得索然无味,也就闭口不语。
北京的的士司机是出了名的侃大山高手,或许说不过三句话,他就会说自己认识中南海里的人。
陈萌并不在上访的人群里,她住在一家宾馆里,等着我去上门。
车过信访总局大门口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驻京办主任。
我没跟他打招呼,径直去了陈萌宾馆。
房间里就她一人,看到我进来,启颜一笑道:“来了。”
“来了。”我笑嘻嘻地说:“我们这样也算他乡遇故人嘛。当然要来。陈大小姐有令,我敢不来。”
“贫嘴。”她笑骂了一句,歪着头问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北京吗?”
我犹疑地摇了摇头说:“你们做记者的,本来就天马行空,我怎么知道你为何来北京。”
“跟你有关。”她说,转过身去,开始收拾有些凌乱的床。
“跟我有关?”我大吃一惊,老子与你陈萌现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你来与我有毛关系!
“不相信?”她直起腰,招呼我坐,又开始忙着给我倒水。
“什么事与我有关?”我问,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杯。
“过来看。”她示意我去窗边,指着远处的一群人说:“这里面,就有来自我们衡岳市的人。而且这些人,都是来自你的工业园区。”
“他们是谁?来干什么?”我有些愤怒地喊。
“看看,官僚了吧?”陈萌冷笑一声说:“老百姓有冤屈,还不能找个地方伸冤?”
“冤屈?什么冤屈?谁让他们冤屈了?”我疑惑地问。从担任工业园区主任开始,我还没与园区的老百姓接触过。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我还不认识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他们来上访,你来干什么?”我冷冷地问。陈萌很多时候让我害怕,我甚至认为她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任何事情只要她参与进来,绝对没什么好事。
“我来调查,不可以?”她转过头来,眼睛盯着我看,看得我心底一阵发毛。
“当然可以。”我说:“我又没权利阻止你调查。”
“不过我现在不想调查了。”
“为什么?”
“因为我突然想起来了,尽管这件事与你没太多关系,毕竟你现在接手了工业园区,我担心会牵连到你。”
我犹疑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谢谢啊!”
“不用。”她转身走回到椅子边坐下,轻轻叹了口气说:“陈风,我现在开始怀疑我自己了,我究竟还有多少良知没被世俗吞吃掉。”
我无言以对,轻轻走到她身边,在她肩头拍了拍说:“萌萌,你永远都是正义的化身。”
她抬起头看着我,凄然地笑了笑说:“我来之前去找过小姨,知道你来北京了。”
“是吗?”我淡淡笑了一下说:“你不会是去问我的行踪吧?”
“当然不是。”她嘴一撇说:“你以为我会关注你?在意你?”
“你当然不会。”我笑道:“萌萌,我自我安慰一下总该可以吧。”
“你呀。”她叹口气,一把拉过我的手,将脸贴在我的手掌上。
我想抽回来,想了想还是任由她。
“抱一下我。”她命令我道。
我犹豫着不敢伸手,她越来越喜怒无常了,我怕一下惹得她不高兴,一蹦三丈高,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敢了?”她低声问,并不抬头。
“有什么不敢的。”我狠了狠心,伸手搂着她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