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泉,偏枯的鱼才能变成人。
后来她才明白,父王是用了一种特殊的方法来转换自己的载体,说穿了,并不神秘,也不恐怖。
亦如现在,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也要离开载体了。
可是,一下子又找不到新的载体。
“蕾儿……”
她一喜,以为得到了救兵。
父王从黑云里伸出手来,手上竟然空空如也。
他从不离身的金杖消失了。
她空荡荡的手停在半空中,急了:“父王,金杖呢?”
父王轻叹一声,摇摇头:“蕾儿,别惦记金杖了,有没有都无所谓。”
“可是,父王……”
她话音未落,乌云忽然翻涌,那巨大的一团乌黑席卷而来,就像一条妖孽般的八爪鱼,四面八方将父王彻底卷住。
她本能地冲上去,企图砍掉章鱼的妖爪,可是,才跑了一步,黑色章鱼忽然整个抓起父王,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半空中。
“父王……父王……”
她惊惧大叫,浑然不觉头已经碰触到了地面之上。
“初蕾……初蕾……”
浑浑噩噩中,有人抱着自己,一个劲地摇晃,“初蕾,你醒醒……你醒醒……”
那摇晃的力度很小,如一只温柔的手在摇着摇篮,渐渐地,她安心下来,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可是,眼皮抬了抬,又闭上了。
明明是深度晕厥,意识却很清醒。
她清醒地看到死去的亲人一次次来接自己。
这是一种征兆。
即将和死去的亲人汇合的一种征兆。
真正睁开眼睛时,头顶的乌云已经彻底散去了。
可是,看上去很模糊。
整个世界都很模糊。
“呵,初蕾,你醒了,你总算醒了……”
那声音毫不掩饰的欢喜,可是,她的眼睛还有点儿花,不太能将他看得清楚,只感觉到一片茫茫的白色在自己周围晃动。
那是岷山之巅顽固不化的白色雾气。
有一只手慢慢地将自己扶起来,一股暖气在周身流淌。
她终于彻底睁开了眼睛。
天空很蓝,云彩很白。
整个世界就像一片巨大的透明的水晶。
可是,她仰起头时,却感觉不到任何刺目的光线,仿佛那蓝天白云被安装了一层过滤器似的,自动过滤了所有刺目的元素,太阳柔和得近乎月色。
她有点诧异。
更诧异的是眼前的人。
他满面笑容,甚至满面惊喜,声音热烈:“初蕾,你总算醒过来了。好了,现在好了。你告诉我,现在感觉如何?头还晕不晕?身上还疼不疼?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白衣如雪,眉目如画,只是略略有些憔悴。
重逢后,这是她第一次见他憔悴,所以,有些意外。
对上她的目光时,他的喜悦之情更甚:“初蕾,你不会死了,真的不会死了……”
她不经意地移开了目光。
周围,全是碗口大小的白色芍药。微风吹来芬芳的气味。
他的炽热的语气,他嘴里的气息,也是这芍药一般的气息。
这一次,不再是错觉。
她看了几眼,然后,慢慢低下头。
旁边,一道金色的光芒。
光芒反射了太阳的光芒,依旧柔和,高贵,威严,肃穆。
首尾相连的一群鱼凫几乎要在阳光下展翅飞起来。
居然是在有熊广场时失落的金杖。
鱼凫国的王杖,几万年蜀王的象征,也是她最顺手的武器。
它的失落一直令凫风初蕾深以为耻,恍如亡国之君。
曾以为再也无法找回来了。
此时,金杖重现,岂能不喜出望外?
她立即伸出手,本能地紧紧抓住了金杖。
他丝毫也没忽略她脸上那种惊喜之色,这令她苍白无比的脸一下就恢复了生机,她甚至企图拿着金杖挥舞一下,只因为力气不足,尚未举起,便垂了下去。
他竟然很欣慰。
早知这玩意能令她那么开心的话,自己真该早点替她找回来。
他满面笑容:“我在有熊广场的雪堆深处找到了这根金杖,呵,这玩意居然被埋下去十丈有余,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气才能将其死死订入里面……”
她还以为是被那些阴阳师或者盗匪拿走了,结果,一直都埋在雪堆深处。
被订入地下十丈有余,显然是敌人不敢公然带走,毕竟,这玩意若是重现江湖,敌人的身份很可能就会败露。
而且,当时敌人仓促离开,也来不及销毁金杖,这才有了金杖重见天日的一天。
她很喜悦。
她紧紧地捏着自己以前须臾不离的武器。
一下,便有了一股神奇的力量。
可是,金杖找到了,那委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