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都能幸福、快乐。
……
五天后,就在叶妩刻意忘记那人曾出现在巴黎这件事时,一则轰动的消息,震惊整个法国。
在昨天夜里,法国著名黑帮窝点发生严重的火拼案件,帮派八成.人员死亡,死亡人数达到一百多人的惊人数字,麾下多个娱乐场所被炸弹轰成废墟,一夜之间,这个连法国警方也颇为头疼的黑帮,彻底成为历史。
一具具被烧焦的尸体,由急救人员从废墟里抬出,经过努力,存活的人数不足二十人,且全是重伤。
“据本台消息,这起性质极其恶劣的案件,极有可能是黑帮仇杀,是来自黑道的可怕报复,犯案人员暂未抓捕归案,警方正在进行严密盘查。”巴黎本地电视台第一时间报道了这件事。
公寓里,叶妩吃惊的看着新闻报道,端着意大利面的手指有些轻颤。
是他做的吗?
会是他吗?
她不敢确定,深深吸了口气后,拿起遥控器,将频道转开。
不管是不是他,都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是报复也好,是出气也好,她管得着吗?
他的事,从三年前,她离开国内,在巴黎重头来过时,就与她再无任何瓜葛。
裴锦尘……
这个名字,早已被她刻意遗忘,连带着三年前的那些伤痛,那些痛苦,一并被掩埋。
……
数十架直升机在C市上方盘旋落下,马达巨大的轰鸣声,惊得下方无数鸟儿展翅飞向。
螺旋桨呜呜的旋转着,Joy穿着牛仔马甲,正在机场等待。
机舱的舱门缓缓开启,木台阶从舱门内放下,率先下机的,是后方几辆直升机内的黑道成员。
裴锦尘带着阿峰,从机舱内现身,黑色西服在微风下,摇曳不止。
零碎的碎发时而飞扬,他宛如去国外参加过什么高档酒会,身形优雅,气质出众,很难让人把此时的他,与巴黎发生的惨案联系到一起。
“老板。”Joy恭敬的走上前去,视线下意识朝机舱内看了看,并没有看见叶妩的身影。
这次老板又扑空了吗?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还是没能找到叶小姐的下落?
他有些不敢看老板的脸色。
“公司最近如何?”裴锦尘哑声问道,神色还算平静。
但正是因为这诡异的平静,反而令Joy愈发不安。
他全然看不透老板在想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回答他的询问。
“公司一切如常,按照既定的计划,几个新推出的节目,也得到了预期中的良好反响。”
“嗯。”他并不意外,如果因为他的离开,整个金帝出现风波,还要那么多精锐员工来做什么?
众人趁着夜色,离开机场,机场外的停车区域,停靠着十多辆顶尖豪车。
黑色法拉利急速驶过机场外的公路,上到高速。
Joy几次想询问这次前往巴黎的收获,却又始终没勇气问出口,害怕会触碰到老板心里的伤疤。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坐在副驾驶座的阿峰忽然接到了一通从法国巴黎传来的电话。
“老板,车主查到了!”他惊呼道。
“说。”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分外冷漠,但他微微坐直的身体,却泄漏了心里的在意。
如果曾经,有谁告诉他,他会如此关心一个女人的去向,甚至三年来不曾间断过寻找,裴锦尘定会赏对方一颗子弹。
阿峰咽了咽口水,才道:“车主Ann,华人,据说是最近两年在时尚界活跃的婚纱设计师。”
最近两年?
时间吻合,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车内的氛围多了几分紧绷与凝重。
“照片呢?”男人浅薄的眼皮幽幽抬起。
“我立刻上网查。”阿峰打开手机网页,爬墙登录法国网站,搜索有关Ann的相关报道。
在法国,Ann的报道数不胜数,但大多是有关她设计出的作品,至于她的照片,阿峰查了许久,才找到一张某时装展时,她站在杜梅身边,只是一个侧脸。
将手机递给后座的男人,“老板,这是唯一能找到的。”
镜头里,女人利落俏皮的短发,活力四射,精美妆容下,侧脸透着东方女人独有的知性美。
褪去了清纯,犹如一朵盛开的春桃,美丽、夺目。
裴锦尘眸光微微一沉,是她。
哪怕照片有些模糊,但熟悉的五官,他绝不可能认错!
男人持平的嘴角缓缓上扬,一抹惊心动魄的笑,染上唇角,“果然是她啊。”
叶妩,时隔三年,你终究还是被我找到了,这一次,你还能往哪里逃?
手指轻轻摩擦着照片上的女人脸廓,像是透过这冰凉的屏幕,抚摸着她的面颊,动作缱绻、温柔。
阿峰下意识绷紧神经,老板的表情好危险。
“你们说,对待逃跑的宠物,应该给什么样的惩罚呢?”他微微侧目,似笑非笑的问道,眉宇间妖气横生。
果然吗?
JOY镜片上闪过一道白光,看来,这个Ann就是叶小姐!
Joy感到庆幸,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在法国站稳脚跟,而且进入时尚界,还躲开老板的搜查,但只要把人找到,就够了!
这三年,老板的变化不可谓不大,身边的绯闻少得可怜,是为了谁,为了什么,Joy心知肚明。
“老板,需要派人把她绑回国吗?”阿峰沉声问道,有些蠢蠢欲动,只要是老板的吩咐,他都会为老板办到。
“不,对待不听话的猫儿,太暴力,只会把她逼到更远,我要让她心甘情愿回国,回到这片土地。”裴锦尘手指黯然一紧,力道大得仿佛要将手机捏碎。
阿峰默默的在心里为这个不曾正式碰面的女人默哀,希望她能承受住老板的怒火。
……
三天后,叶妩正在等待意大利定制的婚纱布料送来,手机忽然响起,来电显示竟是叶爸的号码!
这三年间,为了不引起国内媒体的注意,为了逃避裴锦尘的眼线,她从未和家里人打过电话,害怕通话会被接听,而叶爸叶妈也深知这个道理,不曾主动联系过她。
可现在……
心里莫名产生一股不安,吩咐店员催促快递把货尽快送到后,转身走上二楼的办公室。
“爸?”
“叶妩,你在工作吗?是不是很忙?”叶爸的声线略显急切,却强忍着,关心着女儿在法国的生活情况。
绕过书桌,叶妩在沙发中坐下,眉眼柔和,溢满了浓浓的温情:“爸,我这会儿不忙,你和妈呢?最近好吗?我托陆言书带回去的明信片,你们收到了吗?”
“嗯,小陆他送来了,叶妩啊……”叶爸有些欲言又止,像是有话想说,又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那股不安愈发加深,她的脸色微微沉了,佯装镇定的笑道:“爸,有什么事您说吧。”
如果没有重要的事,爸是不会主动给她打越洋电话的。
心里虽然十分焦急,但她早就过了一遇到难题,就会手足无措的岁月,哪怕神经紧绷,她依旧能镇定的坐在这里,和叶爸保持通话。
叶爸迟疑了一阵,才涩涩开口:“你妈她现在在医院。”
“嗯?”叶妩吃了一惊,眉峰顿时皱紧,“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妈怎么会跑到医院里去?
“昨天我们到餐厅吃晚餐,回来后,她就喊着肚子痛,我以为没什么大事,给她吃了些治胃病的药,可今天早上她实在疼得不行,才把人送到医院里来。”如果不是事态严重,他根本不会给女儿打电话,影响女儿工作。
“检查结果出来了吗?”不能急,她现在着急起不到任何效果!或许事情还没坏到什么地步,不是还没得到最后的检查结果吗?
“出来了。”叶爸面容颓败,身体仿佛失去支撑般,无力地靠着病房外的走廊墙壁,“是……是胃癌。”
“轰!”耳畔似有惊雷炸开,炸得她头晕目眩。
胃癌?
捏着手机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她的脸色顿时白了,“确定吗?这是最后的检查结果?”
越是惊讶,她越是冷静,除了保持理智,她没有其它办法。
着急?那是最没用的东西,她人在巴黎,即使国内发生再大的事,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唯一可以做到的,是稳定住爸的情绪,不让这个家散掉。
“是,医生说这是血液检查后的最终结果。”叶爸苦笑一声,眼眶忍不住红了,晶莹的泪珠溢满眼底,这一刻,他竟在女儿面前不自禁哽咽起来。
听着爸爸痛苦的啜泣,叶妩的心像是被人用刀子无情的割着、刺痛着。
“你们在哪家医院?是在市医院吗?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妈,让她好好接受治疗,或许情况没有那么糟糕,爸,你千万不能急,等我回来。”她急切的吩咐着,逼迫自己不能自乱阵脚,至少在爸爸面前,不能流露出任何的灰心与绝望。
只有她保持希望,爸妈才能挺住!
“好。”叶爸的情绪勉强稳定一些。
挂断电话,叶妩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仿佛堕入冰窖一般,浑身的血液被寸寸冰冻。
半个小时后,她才从这巨大的噩耗中回过神来,捏紧拳头,离开办公室。
忙碌的店员愕然看着脸色极为难看的女人,有些吃惊,毕竟她们在店里工作好几个月,还是头一次见到老板的脸色如此难看。
即使当初有名媛不满意她的设计,在店里大吵大闹,老板也能镇定应对。
发生了什么事吗?
“给我定最快的机票,我要回国,”叶妩站在柜台前,沉声吩咐。
没人知道,在她看似镇定的外表下,隐藏了怎样恐慌、不安的心情。
“店里的事暂时交给你们,有不懂的,打电话给我,我来安排,接下的几笔单子,我会向顾客说明原因,不会再接受他们的生意。”她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切,做离开的准备。
“老板,您要回国?要去多久?”店员惊呼一声,急忙问道。
“具体时间我不能确定,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返回巴黎,放心,这个月的薪水,我离开前,会发放到你们手中。”叶妩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笑,安抚着员工们不安的情绪。
店里的工作处理完后,她立即开车前往香榭丽舍大道的写字楼。
“Susan,老师她在吗?”敲了敲柜台台面,她礼貌的向接待人员询问。
“在画室,Ann,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接待员如往常一样同她寒暄。
“嗯,有空就提前过来,我先去画室。”她没有多余的精力与接待员周旋,道别后,步伐生风,走向电梯。
“奇怪,Ann有点不太对劲啊。”记忆里的她,向来是优雅、和善的,每次到公司来,总和自己闲聊半天,可今天却神色焦急。
接待员摇摇头,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员工,不该关心的事,还是别关心的好。
电梯在三楼的画室停下,杜梅正在为今年的时装周设计新款服装,上次经过叶妩的提醒,设计图有些许改变,画板上放着各色颜料,她手持画笔,正专心的为图稿上色。
柔顺的黑发用复古的木簪子盘着,背影优雅、恬静。
叶妩稳了稳情绪,含笑上前,静静站在杜梅身后,没有打扰她的工作。
“Ann?”安静的画室里,忽然响起的脚步声,仍是把正在工作的女人惊动。
她微微侧目,惊喜地看着她,“你来啦?”
“老师。”叶妩抿唇轻笑,“我打扰到您了吗?”
“不,并没有。”杜梅摇摇头,将手里的半弧形调色盘搁在脚边,“上次你说有朋友来巴黎,有时间怎么不多陪陪他?”
“他早就回国了,毕竟他也有属于他的工作。”叶妩摊摊手,一脸无奈。
“是吗?他这么快就离开了啊。”杜梅明亮柔弱的眼眸微微暗了暗,有些止不住的失望。
“老师,我是来向您道别的。”她直奔主题,“我家里发生了一点事,需要回国去处理,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回巴黎。”
“很急吗?有什么地方我能帮得上忙?”她凝重的脸色,让杜梅看出了些什么,出声问道。
“如果需要您帮忙,我一定不会客气。”叶妩强笑道,“这次的时装周,我不能陪您参加了,实在很抱歉。”
巴黎在月底将召开一场夏季时装展,原本她答应过老师,要陪她一起出席看秀,但现在,她却要失约了。
杜梅并没有计较,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家事比任何事都重要,你放心,我明白的。”
换做是她的家人出事,她一样会搁下手里所有的工作,去家人身边。
“谢谢您的理解。”叶妩微微松了口气,“我还得回家收拾行李,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杜梅忽然叫住她,贝齿轻咬住唇瓣,有些欲言又止。
她停下步伐,困惑地朝她看来,“老师,还有别的事要吩咐吗?”
“我想请你替我转交一份礼物。”杜梅沉默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说道,“你稍等一下。”
她幽幽起身,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画室最里边,那里放着一块画板,用白布蒙着,隔绝灰尘。
“老师,这不是您一直珍藏的设计吗?”她曾经对这份一直用白布遮盖的画板内容十分好奇,也曾问过她,但她只说这是要送给一位在乎的男人的礼物,是她花了五年,精心设计的服装画稿。
叶妩不知道老师口中在乎的男人究竟是谁,难道是她认识的?还是国内的什么人?
杜梅纤细柔软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画板上的白布,像是在触碰一件极其贵重的宝贝。
“我……我想拜托你替我把它转交给言书。”杜梅细长的睫毛轻垂着,在她水色般清澈的眼眸周围圈撒出一层淡淡的暗色。
言书?陆言书?
叶妩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老师,您和他……”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对两人的关系感到困惑,好几次,老师提起陆言书时,态度与平时截然不同,似想要关心他,又不知如何开口,挣扎与为难,是她在老师脸上见过最多的。
“到现在我也不瞒你,我是他的母亲。”杜梅苦笑。有些事瞒得了一时,能瞒得了一辈子吗?她观察Ann足足三年,她是个好姑娘,又是言书心里最在乎的女人,这件事她可以放心的告诉她。
母亲?
她彻底惊住,下意识不敢相信,“如果我没记错,他是陆伯父陆伯母的儿子,我曾见过两位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