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杨莹莹大声反对,眼泪流了满脸。
她拿袖子擦了把眼泪,“我跟睿王的婚事定了有好几年了,这个时候才说退掉,我以后怎么见人?”
主要是,司徒铭那样的身份品貌,这世上真的没有几个人能比。
这样好的夫婿,她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如果真的如杨丞相说得这么容易,她又怎么会在听说司徒铭可能对严锦宁有意的时候就乱了阵脚,以至于闯下弥天大祸。
杨丞相的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
“莹莹,怎么跟你祖父说话呢?”李氏斥了一声。
平心而论,她其实也舍不得女儿放弃这门婚事的。杨丞相看着这母女两个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跟这些短视妇人说不清楚,最后只能无力的叹了口气道:“罢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们杨家的名声不能毁于一旦,莹莹也不舍得放弃这门婚事,那现在就只有一个
办法了!”
杨莹莹母女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杨丞相。
杨丞相道:“我年纪大了,最近身体也不好,马上就到年底了,下个月,我会递一份折子进宫,请陛下恩准我提前告老还乡!”
杨莹莹母女大为惊讶。
“祖父你要辞官归隐?”杨莹莹确认道。
杨丞相道:“太子和睿王算计的是当朝丞相府,如果我辞官了,变成个行将就木的废物,他们也会觉得索然无味,不会再刻意和我们为难了。”
听了这话,李氏也急了,“如果公爹您辞官了,那莹莹以后嫁入王府,背后没有个强势的娘家……”杨丞相看她一眼,眼神凄凉,“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何况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莹莹做的事,如果被睿王知道了……只有我辞了官,他为了不落下过河拆桥,嫌贫爱富的名声,也
必定不敢和莹莹退婚了。”
他本来就不想参与朝廷之中皇子们的内斗了,却奈何杨莹莹看不开。
李氏和杨莹莹想了想,的确是发现这是唯一的两全之策了。
杨丞相挥挥手。
母女两人就起身告退了。
屋子里的杨丞相,神色疲惫——
他本来是不想放任孙女不管的,但是杨莹莹自己拎不清,非要嫁给司徒铭,他如果非要拦着,就必定要拦成了仇了。
罢了,反正他能做到的也仅限于此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后面的事,就看杨莹莹自己的造化了吧。
明知道司徒铭如果知道她手上不干净,还使用手段,逼着他就范娶她,司徒铭一定会不痛快的,杨莹莹却还要一头栽进去?
杨丞相本来也不想就这么放弃一直都疼爱的嫡出孙女的,但是杨莹莹自己非要飞蛾扑火,他也挡不住!
东宫里隐约出了什么事的消息,自然不可能瞒过司徒铭的耳目,当天他就知道了。
但是司徒宸把内部消息封锁得很严,他隐约知道事情似乎和丞相府有关,就叫人去问了,杨丞相当然不会说,只是含糊了过去。
然后风平浪静的过了半个月,朝堂却突然传出杨丞相要辞官隐退的消息。
因为太突然,直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杨丞相的确是一把年纪了,他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求到了皇帝面前,皇帝没怎么为难,等他第二次上书的时候就点头应允了。
杨丞相动作很快,第二天就打包好行李,带了不多的几个人,回老家安养去了。
他这一辞官,杨家就几乎没什么用了,但是司徒铭和杨家的婚事订了这么多年了,越是杨丞相辞官了,他就越是不能落井下石,当时就憋了一口闷气。
再然后,没几天,就传出杨家和尚书府议亲的消息。
“杨鼎这个老狐狸,居然摆了本王一道儿!”司徒铭终于前所未有的失控,把自己的整个书房都砸了,“丢下杨家的一个空壳子给本王,还逼着本王娶他的那个孙女?他是觉得自己脸大吗?”
还从来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他!
这个杨家,简直胆大包天!苏青低头站在旁边,也唯有苦笑了,“杨丞相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既然走了这一步棋,必定就已经算好了所有的后果,他们杨家现在最成才的是他的嫡次子,但是这位杨家二老爷却是入仕以后几十年都是外
放的,京城里剩下的就只是些乌合之众。杨丞相敢这么做,肯定也料到会惹怒了殿下,所以现在被他扔在京城的杨家小姐等人,已经等同于弃子,就算损了折了,他都不会再过问了。”
“他倒是真舍得!”司徒铭咬牙,阴阳怪气的冷笑了一声。
苏青道:“我看这也可能并非是杨丞相的本意,上个月东宫隐约出的事……”
谁都不傻。
杨丞相一直都和司徒铭走得近,但是突然之间辞官归隐,又和杨广文家里结了一门不等对儿的亲,说背地里没事?谁信啊!
但是那老狐狸出手太狠,居然把杨莹莹等人全部丢做了弃子,司徒铭就是再气,也是有气没出撒了,最后发作了一通,只能作罢。
永毅侯府。
严锦宁得到这个消息,已经是杨丞相辞官的半个多月以后了。
那天腊八节,清河郡主约了她出去一起吃茶喝腊八粥,然后闲聊的时候清河郡主说起了这件事。
当时严锦宁是有点意外的。
她回头,看了阿篱一眼。
阿篱没做声,神态自若的移开了视线。
清河郡主是不怎么关心朝局的,只是很兴奋的拉着她看窗外的风景。
严锦宁和她一起呆了大半天,约好了三十宫宴那天再见,就带着阿篱上车离开了。
马车上,阿篱也没等她问,直接就开口道:“我本来的确是想设计太子和睿王互掐的,可是没想到你们那位老丞相居然铁石心肠,六亲不认,直接就丢下那么个摊子不管了。”严锦宁对此也有些唏嘘,但是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了,只就冷冷的道:“生在大家族里,谁还没个沦为弃子的准备?杨莹莹这也算作茧自缚了,至少……在她闹出这个乱子之前,眼丞相还从没想过要抛弃
她不管的。”
阿篱对那女人没好感,是半分也不会同情的,反而幸灾乐祸道:“杨丞相摆了睿王一道儿,现在还要硬把孙女儿塞进睿王府,小姐要不要跟我赌一赌,看这位杨小姐还能活多久?”
司徒铭的正妃,怎么能是个完全给他提供不了任何助力的废物?
或者在成亲之前叫杨莹莹出点儿意外,或是成婚之后叫她默无声息的消失……
以司徒铭的性格,这两者,皆有可能。
严锦宁虽然对杨莹莹没什么好印象,但是想想这些事也心里堵得慌,就没好气的瞪了阿篱一眼,“你要是这么无聊,不如去查一查太子妃的死因到底有没有猫腻!”
阿篱闻言,倒是有些意外,“小姐怎么突然又想起这茬儿了?”
“怕你闲的慌!”严锦宁道。
她本来并不想过问人家后院的事,只是后来想想,有些消息,还是多知道一点儿的好,总归是有备无患的。
阿篱撇撇嘴,没应声,无聊的又掀开窗帘一角看外面街上的热闹。
严锦宁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水,就听她突然说道:“咦?昭王殿下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严锦宁手下动作一滞,蓦然抬头。
这会儿她们的马车才刚走到和主街交叉的巷子口,彼时天色已暮,那人穿一身素白锦袍,策马走在灯火阑珊的背景里。
他的面容清峻,目不斜视,脸孔的轮廓有着刀雕一般的质感。
翩翩少年,不会叫人觉得惊艳浮夸,却是卓绝而坦荡的。
他不是神祗,他一直都是存在于她记忆里的那个少年,即使再怎么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于她而言,也是存在于人世烟火中的。
数月未见,依旧不会觉得陌生。
彼时司徒渊正带着闫宁一路打马前行,他们走在前面,没有发现严锦宁的马车从这巷子里出来,渐行渐远,慢慢融入万家灯火之中。
严锦宁从远处收回了目光,掏出帕子,动作从容沉稳的把溢出杯中的茶水擦拭干净。
司徒渊一路进宫,去了丛皇后那里。
其实他是前两天就已经回来了,只是回来之后,已经不屑于走过场,甚至都没来和丛皇后交代一声,后来还是丛皇后从司徒宸那里得到的消息,叫人传信叫了她来。
司徒渊从外面走进来,直接就没有行礼。
丛皇后的眉头隐约皱了一下,满心的不快,但是想想不能一开始就把气氛搞僵,便就强忍着问道:“你外祖母的后事都安排妥当了?中间没出什么岔子吧?”
司徒渊负手站在窗前,目光落在院子里,根本就没看她,直接道:“你有话直说!”丛皇后的胸口又被闷气顶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干脆也不绕弯子了,“既然事情都安排妥了,那你跟蓉儿的婚事是不是也该定个日子,尽早的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