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多来,我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形下,这么突兀地相见。说实话,我的心里依然没有准备好。
他还是那么帅气英俊,幽黑的双眼变幻莫测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如鹰般森然犀利的眸光凝望着我,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沧桑。
他捧着一大束黄玫瑰,正是我刚才包扎的那束。他不是恋旧、长情的人吗?怎么会撇下亡妻喜欢的红玫瑰换了品味?我的嘴角勾起一抹浅弧,冷冷的,不易让人察觉沾满讽刺。
“不好意思,本店已经打烊了,这位客人如果有什么需要,请明天再来吧!”我目光一凛,不咸不淡地说完之后,头部明显地偏侧,绕过他打算去关灯锁门。
虽然事隔四年,我发觉自己面对他时,还不能做到心如止水,波澜不惊,这就是所谓的恨之切吧,当然我不认为自己会对他爱有多深。
张清眼疾手快,长臂一捞,扣住我的手睕,把黄玫瑰花往我面前一送,“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四年之后再次听到,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还是让我莫名讽刺,尘封的往事再次涌上心头,还是让我心痛得无法呼吸。
我故作镇定将花朝柜台随意一放,转过身子用手掩住眼角,勾起唇畔,“怎么办,我说不出来没关系。”
“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是我辜负了你!”张清的嗓音暗哑低沉,身形萧索。
“你言重了!”我竭力抑制内心深处的波澜起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淡定无痕,“我们之间本来就无情无爱,又何来辜负一说呢?我们只不过是各归其位罢了!”
“小枫,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只恳请你站在原地就好,你什么也不用做,等我一步步向你走来,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
张清跨步上前扶正我的双肩,骨节分明的手指细细地抚摸我的脸颊,星眸幽深温柔,深情款款。
我嘲弄地弯弯嘴角,不客气地将他的手拂下来,“请问你张大警官何德何能,就敢如此自信,笃定我会傻傻地在原地等你?”
张清尴尬地负手而立,缄默片刻,开始在裤兜里摸索,掏出一包香烟。他点燃一支烟,颤抖地塞进嘴里吞云吐雾。外面的风吹进来,他的眉眼笼罩在袅袅的烟雾中,说不出的哀伤。
我捏紧鼻子,皱起眉头,烦躁地挥舞手臂,“你这几年就没学点好,竟然成了个大烟鬼,你就等着你儿子嫌弃你吧!”
我明明不耐烦地说出的是一句厌弃张清的话,他却乐得“嘿嘿”地闷笑,猛吸一囗,憋着朝我脸上徐徐喷完,然后掐灭扔进垃圾桶,“听我老婆的,要在儿子面前树立榜样形象。”
真是大言不惭,谁承认是你的老婆、儿子,美得你!我横了他一眼,翘起凉鞋尖尖的后跟,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他猝不及防,疼得咧着嘴直跳。
“你快给我滚出来,我要锁门了。”
我凶巴巴地吼一句,我实在没有耐心与他虚与委蛇了。阳阳不知道睡了没有,他每晚都要窝在我怀里听几个故事才肯入睡。
路上寥寥无几的夜行人惊诧地看我河东狮吼。
“出来了!出来了!”张清揉着小腿肚,灰溜溜地出来。
有朝一日,我也可以肆无忌惮地朝他大吼大叫,看他狼狈不堪地上窜下跳,我怎么如此地扬眉吐气呢!如果一个人的心里剜去在意的人,就会变得一身轻松,不需要再患得患失、小心翼翼,果然是这样。
我狠狠地踩下卷闸门,就像蹍着张清的脖子,无比解气。我拔出钥匙,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笛笛笛”,张清不死心地开车追上来,在我身边不停地摁喇叭。他换了新车,是一辆既低调而又奢华的辉腾。据说这种车是经典手工工艺与现代尖端科技的完美结合,安全性无与伦比,价钱也令人咂舌。
骚包,不晓得深更半夜这样张狂是扰民,几年不见,这人变得如此赖皮了!为了其他人的清净着想,我没奈何地拉开车门坐上去,张清脸上浮现一抹浅笑,一副奸计得逞的小人模样。
“我调来江城了,在公安厅。”张清绞尽脑汁,努力找话题打破车内的压抑气氛。
我懒洋洋地靠在椅背,眼皮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噢”了一声。
秦俊江和淼淼早就一五一十地向我汇报了,虽然我明确表示对张清的一举一动毫不关心,他俩总是隔三岔四地将他的信息传递过来。估计秦俊江是一个典型的双面间谍,同样也把我们母子的行踪事无巨细地出卖给了张清。
“你这甩手一走,未免太无情了吧?s城有你那么多割舍不下的人,不再把他们当成自己的责任了?”
我坐直身子,微眯着眼睛,漠视张清的表情,语气略带挖苦。
张清偏头扫了我一眼,腾出右手揉揉我的头,“现在,我最割舍不下的人,就是你和阳阳。其他的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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