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赵明月胡乱想了一通,朝门外走去。
脚上的替命锁铃铛阵阵,先是迟疑缓慢,最后大步就垮了出了门槛。
楚子晏坐在床畔,听着大门被打开的声音,那铃铛声音利落地跨了出去,他微微抬头,仿佛看见笼子里的小鸟振翅飞了出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楚子晏手撑着床板狠狠地咳起来,身体抽动得似乎要咳出血来。可赵明月听不见,他盼不回那清脆的铃铛,飞远的小鸟儿。
明月走到了抄手回廊的拐角处,蒙律端着托盘走过来,见到明月略微吃惊道:“你怎么出来了?”
“你可见到倪往在哪儿?”
“不曾见到,主子要找倪往?”
“也算是主子要找吧。”
“那主子人呢?”
“在,屋里呢?”明月居然有些心虚,她把楚子晏一个人丢在房间里了。
“睡下了吗?”
明月没好气地说:“这一大早不是刚起吗又问睡下了吗?”
蒙律脸一沉,耿直地抱怨说:“要不是看你中毒我非揍你。”
“为什么?”
“昨晚我子时过去你嚷着喝水,丑时再去又见你主子给你喂水……主子照顾了你一整夜。”
赵明月一愣,着急地说:“那你怎么让他做这些呢?”
蒙律更不高兴,沉着脸说:“我要能阻止早把他绑了。”说完知道自己失礼咳了一声,大手扣在托盘其中一个碗说,“主子让白羽给你准备的红豆薏米粥,补血的,赶紧喝了。”
明月许久没动。
蒙律叹了口气说道:“你小子也算命大有福气,虽然是个替死的差,但主子待你不薄。主子平日连人都不能靠近,那天居然让你睡在他的膝头,还不让我叫醒你,马车颠簸了一路他腿不知有多疼呢。”
明月怔怔看着蒙律,蒙律把碗递到她面前,大手几乎碰到了明月发呆的鼻子。
看别人听自己说话听到哑口无言,蒙律有种自豪感,谁说他不会说话来着?于是又好好表现地继续说:
“平时主子哪管谁穿什么,那日我听到他跟管家交代,你的衣服让裁缝在手肘跟袖口垫厚一些,说你看书总喜欢支手撑脑袋。当时就觉得主子可能不过随口一提,后来皇宫中秋宴上他推脱说身体不适早早离席,出来便提着那太月玉佩找你去了……”
明月看着蒙律,也不接他的红豆粥,哭着脸问:“你干嘛说这些?”
“聊天啊。”
“谁喜欢跟你聊天啊!”明月将红豆粥抓下来往托盘上一放,抢过蒙律手中的托盘折身又回了东厢房。
站在外头就能听见里边传来的阵阵咳嗽之声,明月鼻子微微一酸,嗨,她都那么大个人,何必跟一个小男生计较?不过就是一个病人,他身体难受耍脾气,她忍忍不就过去了吗?
她跟他闹什么啊?
根本就不是较真的关系。
这么一想,她大步再次跨入高高的门槛。
脚上的铃铛阵阵作响,一步快过一步,归心似箭。
伏在床边的楚子晏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幽暗的双眼,再见到赵明月进来之时,转成了一片受宠若惊的愕然。
他看着她不说话,呼吸起伏。
他放佛又看到了心里的那口井边,再次探出一个熟悉的脸,暗无天日的深井之水倒映如明月一般的脸庞。
赵明月……她回来了。
她看他伏在床边,黑发布满了他的背,面容有些凌乱狼狈,但却紧紧抿着嘴,倔强地看着她一声不吭。
她又怎么会觉得这人会真的挽留她呢?一个守着自己活在高墙之内几乎固步自封的人,又如何强制要求他委曲求全?
明月将托盘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蹲在他面前诚恳说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说完无奈一笑,感觉这次她变成了浪子回头的渣男,地上的小媳妇何其惹人怜爱,她又怎能欺负他呢?
楚子晏依旧抿嘴看着她,不知是为了压抑住感动还是愤怒。
咳,又或者,是压制住他脱口而出的一个“滚”字,但不管怎么说,他也算努力了。
明月伸手去扶他。
楚子晏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然将她拉下。
“诶?”
楚子晏将她的手按在地面,按在他铺陈开的冰凉发丝之上。
两人面对面,他看了她许久,松开了紧咬的下唇,嘴唇几乎被他咬出血,被松开之时嘴唇嫣红绽放。
一抹惊艳,一抹柔情,一抹……妥协。
他忽而低声说:“明月,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