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所想已然不少,何故为难自己,如此不快?”张仪道。
“本就无从松懈,奈何又添烦恼。张子慧眼。”郁旸涎道。
如此二人小谈对饮,竟就喝道了将近天亮。此时张仪已然有了醉意,脚下虚浮,郁旸涎便要扶他回房歇息。
张仪醉酒之态比他平素清醒时闹腾一些,此时由郁旸涎扶着仍不安分,竟仗着酒劲扬声说话,却是言辞含糊,郁旸涎听得七七八八,居然都是大骂魏王昏庸之词。
郁旸涎不禁叹道:“既是心中不忿,何必执意要入魏廷?”
此时洛上严正闻声出来,恰好见到郁旸涎半抱半扶着张仪的情景,加之那白衣少年正眉间含愁地看着张仪,他便有些不悦,眼波凝固一般扎在郁旸涎身上。
郁旸涎正要将张仪送入房中,眼角余光中瞥见了洛上严的身影,他便顺便望去,果真见到那玄袍少年就站在自己方外。他不知洛上严为何会用如此怪异的眼光盯着自己,又被张仪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便暂且未顾洛上严,推开门将张仪送进房。
洛上严看着那两人拉拉扯扯地进了屋并未有收回目光的意思,直等郁旸涎出来,白衣少年匆匆朝他瞥了一眼便落荒而逃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仍是不发一语,看着那扇门开了又合上,最后一切归于沉寂。
郁旸涎回至房中,虽隔着门扇,却似乎依旧能够感受到洛上严盯着自己的视线,那种意味未明确又让他无言相对的模样,直教他深觉手足无措,此刻独自留在房中仍觉得心跳异于寻常,竟像是自己做了错事一般。
一夜未眠,此刻天际微白,倦意涌来,令郁旸涎不免有了些睡意,他便躺去床/上小憩。然而朦胧睡梦之中,他似是梦见了已故的卢弋子,还有当年在触天崖上发生的一切。
那时他和卢弋子一同追捕一只凶猛妖兽,因为对方过于狡猾,在经历了将近半个月的寻找之后,才最终在触天崖找到了妖兽的踪迹。
彼时郁旸涎还未有今日的灵术修为,在之前的追捕过程中被妖兽所伤,卢弋子为他疗伤也耗损了一些灵力,因此在触天崖对峙的当时,他们师徒二人都可谓是身上负伤。而那妖兽经过几日的休整,元气恢复了不少。
未免郁旸涎一时冲动,再被妖兽打伤,卢弋子便始终将他护在身后。及至最后内力拼杀,卢弋子虽然凭借自己身后的灵力修为最终将妖兽铲除,也因此耗尽体力。
在滚落山崖的时刻,因为灵力冲击而无法动弹的郁旸涎只得看着卢弋子不断下坠的身体,感受着师长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尽力保护自己的关切,内心的感激无言以表,最终落入崖底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他近乎无声地喊了一声“师父”。
大难为死,他们师徒二人为人所救。卢弋子本就年迈,加之在与妖兽抗衡的过程中耗费了太过灵力,身体便每况愈下,他们便在恩人的挽留下就此留在秦国,而他也得以了解这个被山东诸国看不起的所谓穷国弱国。
梦回当初,总是让郁旸涎无限感慨,他从梦中醒来,心中不免失落,尤其想起已经仙逝的卢弋子,内心便有无限愧疚滋长。
阳光通过窗缝照进屋来,洛上严看着那缕明晃晃的日光终于恢复了神智。他就此起身梳洗,踏出房门时,见洛上严已在楼下大堂坐着。他不由想起先前与这玄袍少年相对时的尴尬,却还是提步下楼。
经过张仪房间时,郁旸涎本欲叩门问候,然而到底心中思绪烦乱,他亦深怕洛上严再有误会,便径直下了楼,坐去洛上严跟前,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洛上严像是未曾看见郁旸涎一般,兀自吃着东西。
郁旸涎想去唤他,却欲言又止,看着洛上严不知情绪的模样,他的心底竟起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焦急,想要解释却又觉得并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然而心里始终觉得洛上严和自己有些误会,但若说了又显得欲盖弥彰。
就在这样的纠结之中,郁旸涎见张仪也从房中出来。
张仪此时看来已然酒醒,他见郁、洛二人在场便前来打招呼,道:“二位小兄弟早。”
“张子是要出门?”郁旸涎问道。
“我思前想后,还是应该去一趟府衙,而且想请二位同我一起前往。毕竟昨夜山火之事,幸有两位才得以解决。”张仪道。
“事关既黎山百姓迁居一事?”郁旸涎问道。
“正是。”张仪点头应道。
“既如此,张子请。”郁旸涎正要随同张仪离去,又回身道,“洛兄可要一同前往?”
洛上严并未立即作答,起身之后才道:“走吧。”
郁旸涎本以为洛上严会要拒绝,但听此言,他才稍加放心,不免展露笑容,道:“洛兄先请。”
洛上严不知何故,先是轻叹一声,再摇头,这才提步走出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