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当初那粉团子一样的女娃娃那一脸的天真懵懂,再想想花神节那晚少女清冷淡然的面孔,连声音中都透着看穿一切的笃定……即使那十年间没少听了关于她的事情,可是“耳闻”与“眼见”给人的感受却是完全不同的。
即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当时被猎奇心给勾了魂儿啊!
俞云清故意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荀卓文这话说出来却真是气到了,当即转过身要走:“我就是相貌平平,又何必来找我,你那些小师妹小表妹个个年轻貌美,你去找别人好了。”
其实,面上不显什么,心里还是在意的。不论老少,没有哪个女人喜欢被人提及年龄,尤其是在她这个年纪。
她都要二十二岁了,是老姑娘了,如今女儿家们的圈子,早已不是她的年代,与女孩儿们一起躲在深闺中痴痴笑着肆意议论谁谁家的公子比谁谁的家玉郎才气高、容貌俊的时光,终究是不在了……
于如今的女孩儿们而言,唤她一声“姐姐”也早已不是你生辰比我大几日,我生辰比你小几月,玩笑时还可以罔顾年纪姐姐妹妹乱着叫的时候了,如今的自己,倒是真正当得起这一句“姐姐”了。
就像是瑛儿,她还不到十五岁,而自己,比她大了七岁呢!
如今,邵瑛这个年纪的少女都已成了她眼中的孩子,她从未觉得有何不妥,可如今忽然认真地提及年纪,她却忽然有些伤春悲秋起来。
人这一辈子能活多久,也就五十岁吧,多了也就六十岁,俞云清不认为自己会长寿。
五年,不知不觉,人生之十一就这样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在指间流掉了。
自己,真的不再年轻了……
荀卓文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弯下腰来戏谑地看着她,在她身上嗅了嗅:“这酸味儿……是醋了吗?”
“谁醋了!”俞云清横了他一眼,“这普天之下谁有资格和我俞云清争,除非他不想活了!”
俞云清冷哼了一声,高傲地把头歪到了一边。
荀卓文看她这样不禁哑然,随即胸膛中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对对对,都是你的。”
荀卓文说着便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这时街上人已经很少了,天渐渐有了黑影,月亮被云遮住了大半,丝缕的银光泻下来,显得格外清幽。
两人慢悠悠地走着,就在俞云清以为两个人会一直沉默着走到俞夷府的时候,荀卓文却淡淡开了口:“或许你真正记得我只有五年,可我认识你,却已有十五年了。这么多年断断续续知道一些你的事情,就很好奇,想见一见那个六岁小丫头长成了什么模样,故而才叫赏雪想办法将你带出来。”
“本以为俞云清就算不是一袭红衫、举止大胆的妖艳女人,也该是个少年老成,伶俐干练的铁腕娘子,谁知初见时你一身粉嫩罗裙和丫头一起追逐嬉闹,那双眼就像含了水儿一样,看着比谁都无辜,若非赏雪陪在你身旁,我还真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他的手扫过她的眉眼:“你这副模样实在是太能骗人,很多时候我在想,许是在那时,我便被你将心骗去了。”
.对上他深情的目光,俞云清吐了吐舌头,拉着他的手慢慢向后倒着走,荀卓文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宠溺地笑了起来。
离俞夷府不到百步的时候,荀卓文轻轻理了理她的头发:“回去吧,我看着你走。”
俞云清点了点头,往前走,没走几步却又折了回来,荀卓文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时俞云清却忽然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将头贴在他的胸膛处,轻轻唤道:“浚风。”
“嗯。”荀卓文应了一声,感觉到今日的她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恐她因有什么厚重的心思而伤了一夜好眠,荀卓文轻轻抱住她,柔声问道,“怎么了?”
“谢谢你。”
“笨蛋,胡说什么!”
“没有。”俞云清轻轻摇了摇头,“与你在一起挺好的。或许你以为我是在哄你,可是,我是认真的。”
“先前的时候,我很不安,你待我越好,我便越不敢靠近。我脾气坏,又霸道,总是说些伤人的话,做事还……可是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一直默默包容着我、保护着我,我真的很庆幸自己可以遇到你。”
“原本,这些话是不好意思同你说的,可是憋在心里……也挺难受的。浚风,谢谢你。”
荀卓文俯身轻轻摸着她的脸颊:“笨蛋,我待你好,又不是为了要你感谢我。”
俞云清眼珠转了转,踮起脚尖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就提着裙摆跑远了。荀卓文愣愣地看着俞云清慌乱逃开的身影,摸着自己的脸颊,笑了起来,黑曜石般的眸子耀眼异常:“小女人!”
没过两天,俞夷府来了一位稀客,也就是近日一直纠缠着焚香的林家二公子,而他此番前来的目的……林二俞云清表明心迹说想要纳焚香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