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施加些力气,她这手臂就断了。
山下,那些灰雾都已经散了,七八个黑巾遮面的人躺在地上手脚在抽搐,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护卫检查了一番见没人躲过,便聚在一起,随后留下几人守在山下,另几人离开原地,去支援刚刚追踪而去的护卫。
“你背包里有药么?”看着孟揽月不断的抚着自己的手臂,她皮肤白皙,那紫色的手印儿也异常的显眼。
“没有管这个的药,不过没事儿,皮肉伤罢了。只是,他干嘛要拉我?按理说,有机会出手,应该致我于死地才对。”很奇怪,看样子好像是要挟持她。
白无夜没有回答,刚刚那人速度很快,他要抓着孟揽月,所以交手时只是堪堪能抵挡罢了。
也正因此让他钻了空子,抓住了孟揽月。他若是全无后顾之忧的与之交手,白无夜不认为自己会应接不暇。
太阳就在天空上,可是这林子里却凉飕飕的,坐在地上,孟揽月揉着自己的手臂,仔细的回想刚刚她看见的那双眼睛。
可是越绞尽脑汁的想,就越是想不起来,不由得有些焦躁。
对面,白无夜俯身蹲下,抓住孟揽月的手臂,看了看,然后用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臂。
抬眼看向他,孟揽月不禁皱眉头,“疼。”
“忍一忍。”看着她,白无夜的手缓缓的动,揉捏。
任他揉着自己那只手臂,孟揽月抬起另外一只手臂看了看,红色的手印已经不太明显了。
“谢谢你没用力气,不然我这两条手臂就断了。”她非得被他们俩拽的瞬间变成无臂人。
“他显然不会松手,本王施加再多的力气也是没用。”反而会使她受伤。
看着他,孟揽月不禁笑笑,倒是想起一个故事来。
说两个妇女争抢一个孩子,都说孩子是自己的,然后让县太爷为她们俩决断。县太爷就说,让她们俩抢,谁抢到了孩子就是谁的。
随后这两个女人就开始争抢,一人抱住孩子半边。孩子疼了,就开始哭,亲生的母亲听了心疼,不忍孩子哭就松了手。
也因此,县太爷判定松手的这个女人才是孩子的生母。因为孩子是心头肉,听见孩子哭自然是舍不得。而不是亲生的,则根本不在乎孩子哭不哭。
尽管不知白无夜在当下是什么心理,但是联想起这个故事,孟揽月倒是觉得心头一暖。
不多时,沙沙的声音由远及近,护卫从树林深处回来了,眨眼间便到了近前。
“王爷,那人过了河就没了影子。属下们追踪了一段路,但是没有找到。”护卫禀报,人他们跟丢了,那人速度奇快,而且也了解对面的地势山形。
“把下面的人都收拾了。”白无夜面色依旧,护卫们没有追到那个人,他似乎也没有不满。
手臂还在他的手里,他手指修长,圈住她的小臂也绰绰有余。
“跑的还挺快,看来功夫极高。若是五哥你,能不能做到?”看着他,孟揽月倒是想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若是能打得过那人,那刚刚显然就是她拖了后腿,不然白无夜就抓住他了。
“自然。”白无夜信心十足。
“看来,还是我拖了后腿。”听他的话,孟揽月不禁无声叹气,属她最弱。以后,再有这种事儿她就不跟着了,免得哪次再连累的白无夜送了命。
“知道就好,闲来无事时,你最好锻炼一下,太笨了。”揉着她的手臂,白无夜蹲在那儿看着她,低声道。
撇嘴,“是没有五哥你灵巧。”若是有选择,她也想武功高强啊。奈何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变成这个孟揽月开始就是这样的,这身体手无缚鸡之力,再锻炼也是来不及了。
“若有下次,你便在背后抱住本王,抱住了不撒手,保你不会被人抓住。”白无夜板着脸,一边警告道。
闻言,孟揽月缓缓点头,“说得有理。”她刚刚仅仅是被白无夜抓着手臂,两条手臂的长度加在一起怎么也有一米了吧。这也就说明她和白无夜相距一米左右,他动作快,她又总是慢上半拍,的确很容易被人抓住。
若是抱着他的话,那几乎俩人就成一体了,想抓住她也没那么容易。
恍若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她,白无夜手上的动作倒是没停。
也看着他,孟揽月毫不掩饰的翻了翻眼睛,没武功怪她么?好像她喜欢任人宰割一样。
瞧她那样子,漆黑的眸子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手上加重了些力气,孟揽月立时痛呼了一声。
“哪有你这样的,好疼的。”往回收手,可是他抓着不放。
“听说民间有人特别喜欢吃红烧猪蹄儿,你觉得会好吃么?”看着她,白无夜低声道,那低低的声音显然几分愉悦。
眨眨眼,孟揽月立即反应过来他是在骂她,用力的把自己的手臂抽回去,然后把衣袖放下来,“我喜欢吃炒咸蛋。”
她话音落下,一根指头就戳在了她脑门儿上,戳的她身体不禁摇晃。
“说不过我就动手,没风度。”眯了眯眼睛,这次他倒是没用什么力气,没疼。
站起身,白无夜扫了她一眼,不予理会。
撑着地面站起身,孟揽月拍了拍粘在裙子上的杂草,她蓦地脑子里一闪,然后睁大眼睛抬头盯着白无夜。
“我想起那个人在哪儿见过了。”她这记性也够可以的了。
闻言,白无夜眸色一变,“在哪儿?”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有一天在街上碰到一个男人,还付了钱买伞那件事儿。就是那个男人,就是他。”那时她就觉得奇怪,胡桑也认为不合常理,而白无夜则直接判断那人有七成的可能是高卫派来探虚实的。
如今证实了白无夜的猜测,那人就是高卫的人。
“是他。”白无夜双手负后,如此他心里倒是安定了些,证明高卫的人并没有那么肆无忌惮的充斥在他们身边无处不在。
“胡桑在城里找了那么久也没找到他,原来他也跑到帝都去了,怪不得找不到。而且,我的毒雾没有困住他,看样子他也没中毒,这人,或许身上带着什么万能的解药之类的东西。”他从那灰雾的包围中跳出来,毒雾从七窍进入身体,即便他就算不呼吸闭着眼睛,也根本无法抵挡。
“回去之后再研究。”山下,护卫已经把尸体都处理掉了。尽管孟揽月说他们终归会死,但那也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但显然他们在这里不会有人来给他们收尸,一把火烧了最为合适。
“嗯。”甩了甩自己的手臂,孟揽月随着白无夜一同返回。
马儿都等在原地,没有一匹离开,被白无夜扔到马背上,她用那只不太疼的手抓住缰绳,另外那只手的手臂则还是火辣辣的。
队伍出山,太阳已经偏西了,看着一眼天边,孟揽月收回视线,随后松开那只抓着缰绳的手,然后把另外那只手的袖口挽了上去。
小臂露出来,阳光下分外白皙,好似都在反光。正因如此,那个紫色的手印也就更明显了。
指节的痕迹都能看得出来,那手好似钳子一般。
把衣袖放下,孟揽月将手臂置于鼻下,嗅了嗅,有药材的味道。
但是她的衣服上本来就有药味儿,此时也不确定这药味儿是自己的还是来自于那个人的手。
“闻什么呢?”她的动作,身后的人自然是看得见。
扭过身子,孟揽月把手臂放在白无夜的面前,“你闻闻,这药材的味道是我身上的么?”
垂眸看向她,白无夜沉默了片刻,随后抓住她的手臂离自己更近了些。
“药材的味道,应该是你身上的。”她身上就有药材的味道,她摆弄不同的药材时,衣服上的味道也会有所改变。
“药味儿太重了,所以也分辨不出来了。上次那把蓝色的小伞上就有药材的味道,而且我确定不是我的。所以现在,是不是可以断定,那个人的身上藏着什么,否则也不会有药味儿,而且还能躲过毒雾。”这般一想,似乎就通顺了些。但是那个人的身份,却不能确定,不过想来是不同于寻常的人,否则今日就不会只有他一人逃出。
“若是有你所说的那种避毒的药物,你能做出来么?”看着身前那还在研究自己衣袖的人,白无夜低声道。
“在西疆的时候我已经在研究了,只是效果不尽如人意,还得再改良才行。”那时她研究的就是这种药物,若是那人身上就带着,也不知是谁研究出来的。是那毒王,还是高卫呢?
若高卫会制毒,孟揽月不禁心生一股寒意来,这个人,没有短处。
回到草流城,已经时近傍晚,三王府门口,许多马匹停在那儿,俨然这些马的主人此时都在王府内。
走进府邸,果然,大厅里很多人,各个眼熟,孟揽月都见过。
胡桑和太山,还有那一见到她就尴尬的丁将军,他们都在大厅,正在与白天齐商议着什么。
见这阵仗,孟揽月看向白无夜,“我先回去了。”
“嗯。”垂眸看了她一眼,白无夜便也走向了大厅。
返回住处,孟揽月翻找出来药膏,然后挽起衣袖,往那紫色的手印上涂抹。
看着那手印,孟揽月还是几分疑惑,这个人定然是个比之寻常杀手要重要的人物。若是能抓到这个人,收获可不是一般的大,估摸着还得把高卫气的不行,兴许他会像刺杀杜先生那次,不惜一切代价来把人救走。
就是不知以后会不会再见到那个人了,若是见到,必定把他撂倒。
不知大厅那边在进行什么,总之夜幕降临,王府都燃了灯,白无夜还没回来。
然而,就在她准备睡觉的时候,房门被敲响。
会敲门的,那肯定不是白无夜,因为他可没这么客气。
穿上衣服,孟揽月走过去把房门打开,果然,站在外面的是护卫。他手臂上托着一件厚重的披风,“孟大夫,咱们需马上出发。”
“好。”没问缘由,孟揽月接过披风,返回房间被把所有药品一股脑的装进背包里,然后披上披风,便同护卫出了门。
王府大门外,车马齐聚,队伍占据了这整条街。
所有在大厅里的人此时都在这儿,白天齐的护卫,还有丁将军手下的兵士,密密麻麻的看不到尽头。
边看,孟揽月边走至白无夜身边,他也披着拖到脚踝的披风,整个人看起来好似和黑夜融为一体。
不过,在他身边却极其有安全感,即便眼前这条街杀气腾腾,可孟揽月心下也安然。
“这是去做什么?”看向他,孟揽月小声道。
“迎战。”垂眸看了她一眼,白无夜低声道。
缓缓点头,尽管不知迎接的是谁,但摆明了动静很大。
作为这里唯一的大夫,她确实有跟着的必要,只是希望伤亡不会太大。
各自上马,白天齐则是坐马车,他腿脚不好,无法骑马。
被白无夜拎上马背,孟揽月抓住缰绳,看着前头那密密麻麻的兵士,不禁有一种出征的感觉。
头上一沉,兜帽被扣在了头上,孟揽月抬手整理了一下,不禁弯起唇角,“谢了。”
身后的人没说话,前方队伍出发,这后方的马儿也踏出步子。
通往南城门的街道被肃清了,没有百姓在此经过。队伍毫无阻碍的出城,待得出了城门,队伍便飞奔了起来。
马匹无数,马蹄声也震天一般,身处队伍正中,那声音更是震耳欲聋。
抓紧了身上的披风,孟揽月望着前头,黑夜如墨,这官道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但是飞奔在前方的队伍撼动山岳,即便不用眼睛看,也绝对感受得到他们的阵势。
往后看,亦是奔腾浩荡。
“看什么呢?”她前后的望,身后的人想不注意都难。
“人越多我就越觉得事情大了,是不是汪诩派人过来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只得手了几次,所以这次是狗急跳墙了么?”看向身后的人,兜帽扣在头上,挡住了她半边脸,也挡住了她的视线。
“白天世将南方城池中汪诩的势力连根拔起,他在南方的经营彻底付诸东流。此次的确是狗急跳墙,不过他定然与高卫有协议,今夜他带着三千死士奔着草流城而来,高卫定然也打算越过边界对草流城发起进攻。”白无夜的声音很低,但于这马蹄奔腾之下,也一个字不落的进了孟揽月的耳朵。
“那不是应该有人去边界阻拦高卫?”眼下,好像大部分的兵将都出来了。
“太山去了北边,带着你做的毒药。”又怎么可能顾前不顾后,自然得抵挡高卫。
而前些日子孟揽月做的毒药,则是正好派上用场。并且杀伤力很大,也省下了许多兵力。
闻言,孟揽月缓缓点头,“如此就好,这草流城是三王爷的大本营,可不能失守。”
“整日与胡桑在一起,倒是学会他说话了。”这种话是胡桑能说出来的,义正言辞,引得所有人都格外信服。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像骂人?我说的是事实,当然了,老胡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我们的确是朋友。”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只有有相似之处才有话说能做朋友啊。
“狐朋狗友。”白无夜声音很低的贬低她所谓的朋友。
“真难听,怪不得你没朋友。”谁和他做朋友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嘴损的很。
“因为本王不需要。”这世上没朋友,只有利益,有了利益可以来往,没有利益就互不相识。
撇嘴,他这个论调她不敢苟同,不过却是可以理解,毕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找个朋友太难了。
万马奔腾,夜色也逐渐浓重,渐渐地,他们座下的马儿速度慢了下来,包括后面的护卫。
后方的兵将快马从他们身边经过,与前方的队伍很快的汇合在一起。
而他们,则成了最后方。
“怎么了?”前方黑漆漆的,她什么都看不见。而且马儿奔腾,也根本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已经碰上汪诩了。
“手无缚鸡之力,你打算去前方拼命么。”身后的人控制着马儿的前行速度,一边道。
“我是大夫,在后方是应该的。可是五哥你又不是大夫,莫不是蹭了我的光,在这儿躲清闲。”他会在后头,倒是让孟揽月想不到,以为他会冲锋陷阵的。
“这不是西疆。”所以也不需要他冲锋陷阵。
挑眉,他这样说孟揽月就懂了,的确,不是他的地盘,他无需去冲锋陷阵。
就在这时,气镇山河的呐喊声从远方传过来,充斥在漆黑的夜空。
也因为这夜深人静,那声音就更好像从头顶上冠盖了下来,让人忍不住的想抱住头躲避。
孟揽月也神思一凛,终于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