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一路劳顿,收拾好了东西,三个人刚要坐下说话,外头长生脸色怪异的过来了:“大爷,大姑爷带着……他家大哥儿来了。”
孙钟听过父亲说起贾琰家里的事,一听是姐夫,立时看向了贾琰,而许直就很茫然。贾琰慢慢吐出一口气,笑道:“罢了,请他们进来。”
这孩子长得像记忆中的父亲,这是贾琰看见王家少爷—他外甥的第一个感觉,他对父亲贾攽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这个孩子的脸型却又让他将那点单薄的记忆从脑子里挖出来,贾琰露出个笑脸:“姐夫,大哥儿取名字了么?”
“取了。”王东鸣忙道:“大名叫王淮。”
贾琰点点头:“也还罢了。”说罢与王东鸣寒暄两句,让跟着过来伺候的菱角拿着几个小玩意、两个小银锞子过来送给了王淮。姐夫、小舅子相对而坐,虽然不算冷场,这见面也是干干巴巴,饶是王东鸣最后也受不住这么尴尬的气氛,最后告诉贾琰他姐姐又怀孕了之后就带着儿子走了。
他没有让许直、孙钟露面,独自出来见这对父子,而孙钟偷偷地将贾家姐弟的恩怨讲给许直知道。听的许直摇头叹息,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连他自己家里也有苗头了。只不过他母亲还算掌得住,知道长子学业到了要紧的时候,才没顺着他爹的意思,让他带着弟弟出来见世面。
真到了要紧的时候,才知道家里人拖后腿多么的让人火冒三丈。
贾琰表面上全不在意那个老道士说了些什么,念叨着“子不语怪力乱神”,可心里却想着“祭神如神在”,这也是孔圣人说过的。他毕竟才十四岁,要紧考试的关头上,被人当面这么说了一句“鸠占鹊巢”……
我占了谁的巢了,这个问题搅合的贾琰略不自安,直到入场。秋闱都是提前一天入场,一待就是九天,三个人带着各自的提篮装着必须的东西,在家人的护持下来到了金陵贡院。难怪考过进士的人回忆的时候都是苦中作乐,这里实在不是好地方。
就是个简易棚子,考生坐在里头,考三天能够从里头出来一次,让杂役打扫一下号房,然后还得进去。乡试第一场是四书中选二篇、五言八韵诗一首、每篇都要二百字以上的经义四篇;第二场是五经中一篇,诏、判、表、诰四种文体各写一篇,也要二百字以上;而最后一场就是时务策,由朝廷出题,令学子们对当前政务发表看法。
论起来,前两场靠的都读书人的基本功:经学和文章用典。只有最后一场时务策是考的学子们对朝廷,整体政务施行的了解和个人倾向。
林海着重给贾琰讲过时务策,对于贾琰来说,最好的路径就是记住写法模板,然后牢记考官喜欢的经义,结合时务策具体题目来斟酌作文。由于他的文风,林海特别告诫外甥:时务策不要追求文采用典,能将深度和文采斐然结合的特别好的,那大概是许直那个水平,贾琰只要做到说理通透,就行了。
然后前两场不出问题的情况下,考上举人应该是可以的,反正林海和贾琰的目的都是考上,而不是追求名次。
贾琰搁下笔,长吁一口气,可算写完了。这几日在这里头不敢放松,如今最后一笔写完,贾琰才松了口气,伸伸腰。他还是仔细将卷子收好,等着巡考们过来收卷子,将封好的试卷交上去,贾琰才裹着毡子斗篷靠在小床上养神,就等着时间一到,他就出考场喽!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远在扬州的黛玉问父亲林海:怎么这世上的僧道之流都喜欢弄虚吓人呢?
许直也不知道,一问之下,阿原才道:“孙公子比二位早出来,但是脸色不好,好像是最后一场的时候身子不适。孙家管事已经将他送回去咱们家了,陶大叔又叫人去请了大夫。”
贾琰最后看了一眼烧火的贡院,罢了,卷子烧不烧的,现在去想也没用了。马车越过了围在贡院,惶惶不安的秀才们,离开了这里。
端平二十三年,金陵贡院在最后一场考试之后,突然大火,虽然救火及时、处置得当,并未有人员伤亡,可是试卷烧毁大半。士子们留在金陵迟迟不去,等待着朝廷的处置措施。
林海是在八月十九收到了金陵传来的消息,家人深夜报:贡院大火!
“老爷,这会怎么样呢?”贾敏心中不安。
林海在卧房里走了几圈才道:“贡院里那个样,着火并非是开天辟地,就连本朝高祖皇帝的时候,贡院也着过火。失火不要紧,按照前例,朝廷会在下个月让秀才们补考,而且这种情况,录上举人还会略多一些。”
贾敏却道:“原来我当那疯和尚胡说的,现在……要不我再去栖灵寺烧香,要不然请修泉大师想个法子?”
“夫人,”林海搂着妻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阿琰前头考的顺利,说不定这次遭些小厄,日后会试、殿试更加顺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