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色笑道:“适才到这里的路上,听柳兄说钟兄如何才高八斗,我本以为钟兄是个白面小生,谁知竟是如此威武的虬须大汉,人不可貌相,此言甚是。”钟馗笑道:“苗兄,将欲正午,我们一同用午餐如何?”悟色心想他还得去寻找降魔剑的主人,便摇头道:“能够与钟兄、柳兄相识,已是万幸,我还有要事,就不叨扰了。”
柳如海急忙说道:“苗兄,怎么也得吃了饭再走,你若不尝尝钟兄的厨艺,你会悔恨终生的。”悟色笑道:“请恕小弟真的有要事在身,以后机会多得是,柳兄,钟兄,咱们就此拜别吧!”说着来到大门前,一个纵身跳到墙头,回头微微一笑,便跳到了外面。
钟馗见状赞道:“苗兄不愧为游侠,我学武多年,也没有这等轻身功夫。”柳如海道:“钟兄,苗兄是个奇人,你看他背上的那把剑,一看就知道那是一把好剑。”钟馗叹道:“想我钟正南曾四处寻求宝剑,结果只找到了一些废铁,实是汗颜。唉,不说这些了,柳兄,今天是你们兄弟三人的诗会,你为何早早就归呢?”柳如海叹道:“别提了,一提我就心烦……”钟馗笑道:“柳兄心烦之事,就是我感兴趣之事,来,咱们坐下慢慢说。”柳如海叹了口气,又在原地坐了下来。
阿姑泉说是一座小镇,其实大如一座小城,镇上街道纵横,店铺林立,极尽繁华。悟色走在大街上,两只耳朵不断动弹,将周围所有人的声音,全都听了进来,但之中并没有什么有趣的话语。半天光阴,悟色走遍了阿姑泉,也不见背上的降魔剑有任何动静,到了晚上,他在一家面馆吃了一碗面,又到临近的客栈歇下,准备翌日再寻找降魔剑的主人。
这天晚上,柳如海回到家里,看到年迈的母亲早已安睡,便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只因白天和王山远之间有了更深的矛盾,让他的心很是不安,若不将这个心结解开,看来他是很难入睡了。柳如海在心中思忖许久,终于决定去找王山远,给他解释清楚,如果他、王山远、李天韵和钟馗几个阿姑泉最有名的秀才能够成为知己好友,那才是美事一件。柳如海是个做事干脆的人,心中有了想法,就要马上行动,哪怕是深更半夜,也阻止不了他的脚步。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习习夜风,吹着地上的垃圾,在大街上翻滚,远处灯光冲天处,是镇上唯一的一家妓院,白天关门,晚上迎客。冷风吹到柳如海的脸上,让他顿时变得清醒,一看自己竟然走在大街上,愣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使劲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针刺般的疼,原来他不是在做梦,先前在家时脑中的想法,此时他已不记得,那会儿也许是梦,这会儿兴许还是在梦中。
柳如海拍了拍额头,叹道:“真是见鬼了,半夜三更,我怎么会脑子发热到大街上来呢?”他转过身往回走,又突然变得清醒,想起他本来是打算去找王山远的,但这么晚了,王山远肯定在睡熟中,还是明天再去找他吧!柳如海为自己脑袋的混乱感到害怕,脚步不由地加快了许多,额头早已是冷汗淋淋。
蓦然,一条人影从前面扑来,穿过了柳如海的身子,一股透心的凉,骇得柳如海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双脚也抬不起来。他用双手将脑袋板着转过去,看到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从其背影依稀可辨那人就是王山远。
柳如海紧张的心顿时安静下来,笑问道:“王兄,这么晚了,你也到街上来散心吗?”
王山远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而是大步朝前走去,所去的方向正是他的家。柳如海心感奇怪,一看王山远也没有睡,就快步朝他追去,好解释清楚他柳如海并不是一个舍弃兄弟情义的小人。柳如海快步走着,而王山远的身影已经在距他很远的地方。柳如海暗想王山远必是看到他才会匆匆离去,便小跑着追去,依旧不能拉近他和王山远之间的距离。
柳如海跑了好一会儿,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喊道:“王兄,你一定要听我说……”却见王山远的身影突然消失了,原来前面已是王山远的家。柳如海犹豫了一会儿,就来到了门边,敲门道:“王兄,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你先开门好吗?”
这些秀才书生的家,大多都在周围的小村庄里,而他们为了方便读书,纷纷在镇上买来小宅院,若已经成家的便夫妻同住,若没有成家的一个人住,为了节省开支,他们都很少雇买小书童。王山远有一个美丽的未婚妻小蓿,在村中的家中伺候四位老人,每隔一段时间,小蓿都会到镇上来,清洗王山远换下的衣物。柳如海知道这几天小蓿不在,便又喊道:“王兄,你再不开门,我可要翻墙而入了!”
“咯吱”一声,大门缓缓打开了,却是不见王山远的身影,多半是王山远忘了关门,一阵风吹开了大门。柳如海轻轻推开门,又轻轻闭上,并拉下门闩,轻手轻脚地朝里面走去,他是想吓唬吓唬王山远,以泄他心头的丁点怒火。以前柳如海常来这里,所以知道王山远的房间是在左边,便悄悄过去,看到房门虚掩着,又轻轻推开一点,走进去时也未忘拉下门闩。房间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柳如海用力闻了闻,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气味。
桌子上的红烛突然亮了起来,柳如海只看了一眼,顿时吓得双腿发软,屁滚尿流,但见在那张八仙桌上,燃着两支红烛,红烛中间是王山远血淋淋的人头,眼珠子挂在嘴边,舌头一直耷拉到桌子上,额头有一个小孔,脑浆正从里面溢出,而在头颅的两边,摆着切开的五脏和剁下的手脚,桌上地下全是鲜血,还有那已经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