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舒坐在书案后,“听说程牙人来过?”
古管家禀报,“是的,小姐。衙门里的张师爷让程牙人来传话,说是镇外北边的孙家村与冯家村之间有一片近百亩的荒坡。还有,冯家村往北到凉州的边界,有荒地近千亩,还有一座小山头。”
青舒的眼一亮,“正愁找不到大片的土地,这是个好消息。”
古管家,“小姐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先说近百亩的荒坡,听说过去有农人开垦出来种过粮食,只是那里只长荒草、不长粮食。因此,农人们放弃了,再没人去动过这处荒坡。再说近千亩的荒地,开出来种,虽然不至于颗粒无收,可交完极低的荒地税,基本就剩不下什么了。再有那座小山,又不能种粮食,小姐要来何用?”
青舒笑问,“这些都是张师爷要程牙人转告的?”
古管家,“是,小姐。程牙人也说张师爷说的一点不差,要小姐慎重考虑。若是小姐有意买下来,程牙人自会去衙门问价。”
青舒起了心思,光说没用,要亲眼看过才成。于是她沉吟片刻,“安排下去,明日我要去这两处看看。”
古管家立刻劝阻道,“小姐,这天寒地冻的,去了也看不出什么。小姐忍上一忍,到了来年万物复苏、春暖花开之时,小姐再去看可好?”
青舒坚持要去,“天寒地冻怕什么?过去看看,指不定能发现什么好东西呢!安排一下,看程牙人明日能不能带我去看荒地?”
古管家便明白,这事是他阻止不了的。
青舒评价,“这个张师爷很会做人。”
古管家同意,“是,接触过两次,发现这位张师爷很会办事,为人圆滑,且事事为县辅大人考虑,正帮着县辅大人一步一步地打开当地的人脉。就说荒地这事,张师爷还特意告诉程牙人这是县辅大人授意他做的。张师爷还说,若有大面积的良田也会着人送消息过来。”
事情说完了,青舒从书房回来,拿起针线继续做女红的同时,想到了杜护卫查到的关于于正雄的信息。
于县辅,名于正雄,人偏瘦,个子中等,长相一般,性情平日里算得上随和,不过在有些时候非常偏执。而这个偏执,主要表现在政见上。他的祖上是布衣百姓,曾出过一个秀才,到了他祖父那辈,家中开了一个铺子,一大家子人靠铺子的薄利维持着生计。他的祖父没了,他爹接了铺子,生意不好做,日子过的并不富裕。
他十四岁为童生,十八岁为秀才,取得了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之后他参加每三年一次的乡试(由于是在秋季举行,又称秋闱),连考三次才考取了举人。参加三次的乡试,这就用去了九年,他考取举人时已经二十七岁。
这个时候,供他读书的家里已经到了家徒四壁的程度,铺子也卖掉了。好在,他考取了举人,得了朝廷的补给,没让一大家子十几口人饿死。
之后,他参加了在乡试第二年春天在礼部举行的会试,即春闱。第一年参加他没考过,第二年参加也没有考过。这时候,他已经三十一岁。到了此刻,他意识到自己的前途渺茫,他没有名师,他没有丰厚的财力继续在科举的道路上前行,他代表寒门子弟的政见无人理睬、无人欣赏。于是,他放弃了,他到处寻门路,只希望能以举人身份某得个小差事,养家糊口。
也算他走运,辉州某地方上陈县辅大人的师爷暴毙,陈县辅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师爷,于是想到了已考取举人的他,匆促地把他放到了师爷这个重要的位置上。过了两年,陈县辅任期只剩半年的时候,陈县辅告诉他,让他提前寻门路。意思是陈县辅离任后不再需要于正雄,不会带走于正雄这个师爷。再有,县辅好心暗示他,来接任的县辅有自己的师爷,同样不会要于正雄。于正雄很愁,虽然也四处走动了,可门路有限,处境变得艰难。
这位陈县辅为人还算不错,于是替他写了几封举荐信。最后回信打听于正雄的品性及办事能力的只有一人,德县的萧知县。这位县辅见了信,立刻叫了于正雄到跟前,提示于正雄去拜访德县的知县大人,并提醒他德县知县欣赏什么样的人,欣赏肯实干的寒门子弟。
所以,于正雄是萧知县向朝廷推荐的康溪镇下一任县辅的候选人。当朝廷公文下放,于正雄在秋季赴任德县康溪镇县辅时,不仅于正雄吃惊,连替于正雄写过举荐信的县辅都吃惊。他们原本以为萧知道给他的差事左不过是某个小镇上的师爷或师爷的小跟班而已。如此一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从官场上的规矩来讲,于正雄可以说是萧知县的门生了。
于正雄知道自己以后会到德县的某个镇子上做事,因此提前对归属于德县的三个镇子上的大致情况都略作了解,忐忑地等待着消息。任命为县辅的公文一下来,他先是不敢置信,而后是欣喜若狂,再到努力冷静下来,并以最快的速度找自己的师爷,最后从同为寒门子弟的同窗中选择了年过四十且当过三年师爷的张景天。
原本,萧知县也要在今年离任的,但不知为何,上头传下话来,他不会调动,他还是任职德县知县一职。得知自己还要留在熟悉的地方任职,萧知县喜出望外的同时,想到古府的冬小麦,于是准备利用这五年有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