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听得叮咚声响,他闻声奔过去,见得一条小河流淌在山间,其时虽大雪纷飞,河水却没完全结冰,冒着丝丝白汽。他心中一喜,叫道:“有救了,我可能在山中转圈,走了多时的冤枉路,跟着这小溪走,就一定能出得山林。”打定主意,便真沿着溪水走,这方法当真有效,在第四天上,终于走出大山,来到一处市集上。
这时他已蓬头垢面,混身上下脏兮兮,饿得有气无力,走到一食店前,想买些东西吃,一摸身上,只一把短剑,一条缠在腰间的长鞭,却那里带得银两?他发恼骂自己:“李逸航你这头笨猪,怎么总是不袋钱出门,看这次不饿死你!”他却那里记得起,自己对上一次和钱打交道,还是半年多前在张震天家里时摸过,此后便一直无须用上钱。他在暗骂自己时,鼻子里闻着热锅里云吞的香味,嘴角竟然不自觉流下馋涎,那店主看他一身乞丐打扮,在店门前流着口水,只感说不出的厌恶,连声喝道:“快走快走,小叫化子不要在这儿阻我生意,再不走一脚踢你。”李逸航默默走开,想起一年前逃下白涯寨沦为叫化子,一年后情景何等相似,一般的被人认为是叫化子。说道:“上一次做叫化子有人施舍,不知道在这儿会怎么样?”
在街上转了好多圈,便是没人给食物,他自己还真开不了口向人要吃的,越走越饿,越饿越晕,最后把心一横,决定去吃霸王餐,先填饱肚子再说。想好主意,却没蛮干,先到河边梳洗,把头发脸庞手脚洗得干干净净,接着把棉袍翻转来穿,又将背心套在袍子外头,打扮好后对河一照,只见一个奇装异服的少年身影映在水中,虽然有点不伦不类,甚至滑稽可笑,但总算似回个人样。
他行到一座叫寻香楼的酒楼前,稍稍停顿,便行上去,此时已是未时,但楼上仍有四五围人在吃饭,便挑一张靠窗的小桌子坐下,马上店小二倒上热茶,李逸航装模作样的问店小二这寻香楼有什么招牌菜,那店小二一溜口说了十几款菜式出来,讲得既快又带地方口音,李逸航那听得清,便道:“先上一斤酒,一斤牛肉,一只烧鸡,一条鱼,不够再叫。”店小二见他脸庞瘦削,肤色紫红,皮肤皲裂,不像是个有钱人,但江湖上奇行特立之土甚多,决不能以貌取人,当下答应而去。
李逸航本来想既然吃霸王餐就要吃一顿大的,但看到这酒楼设施简陋,装饰破旧,不忍心把老板吃得太入肉,随意叫几样菜就算了。他喝着热茶,在店小二倒酒时问他:“这儿是什么地方?”店小二道:“这地叫木子店镇,客官你刚来此地?”李逸航点点头,又问:“这儿离汉阳城有多远?”店小二道:“这儿离汉阳,怕得有三百里地。”李逸航心里啊的一声:“我竟然走离这么远,错了方向,以致南辕北辙。”
上菜后,李逸航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数天来的饥饿劳顿,此时终可稍稍缓解。正吃着,上来六条汉子,都在三四十岁左右,个个神情悍恶,衣服包裹里面鼓鼓的,不知装了什么,虽然是一起上的楼,却分成两桌坐下,一桌在李逸航身后,另一桌隔了几个座头。李逸航心想:“明明是一伙人,怎地要分开来坐?”也无心理他们,继续埋头苦干。
突听得后面一人低声道说道:“徐二哥,不知前方传来的消息是否可靠,那‘铁九脚’何灵少师徒真要经过木子店镇吗?”那徐二哥道:“他二人从怀博去松林山,这木子店镇是必经之路,只不知他们会不会在这儿歇脚。”另一人道:“镇上其他的饭店都关门大吉,他们要吃饭,就得选这儿,呆会可别露了马脚出来。”三人埋头说话。声音极低,但不知怎地,李逸航便是听得个一清二楚,心道:“这伙人似是要劫杀那什么铁脚九,正好,呆会打斗过程中,我可趁乱出逃。”想着可免单,便又叫多一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