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见见她

温柔的不可思议：“丫头，好好睡一觉。”

    很快的，明月平稳的呼吸声传了来。

    陌上尘望着她安详的睡颜，将着下巴搁在她脸颊旁，双手紧紧圈揽住她，仿若她会突然消失一样……他想，他是爱上了，真真正正的爱上。

    要不，怎会因为她对无城，无意道出的一句关于离开之语，从而一直心有不悦到现在……怎会见十一对她担心过度时，强行暴露了她的身份，让十一对她彻底死心。

    怎会不愿让她见到十一，那么过分担心另一个男人……怎会在她说出十一对她很重要时，心脏处有着揪心的难受，久久的挥之不散。

    可是这一切，她怎么会懂？

    思及至此，陌上尘侧下眼来望着怀中人儿，片刻后爱惜倾身烙下了一吻，深藏着无边的缠绵与眷恋……她不会懂，终究不会懂。

    明月醒来之时，又一次传来阵阵余痛。

    只是与着之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陌上尘并未有离去，而是手臂呈一种保护姿态的圈揽着她……心下先是一暖，继而在回想起昨天之事时，又增添了一抹复杂。

    就这样，明月愣愣的望着屋顶。

    直至，陌上尘醒来之后，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

    陌上尘浅浅叹了口气，将着她一举拥入了怀中，力道大而不至于伤了她……明月渐渐反应过来，手臂小心绕过陌上尘的手臂，同样圈揽了上去。

    她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便是，陌上尘由着皇甫十一的事情吃醋……毕竟，在着昨晚，她所言的话语屈指可数，几乎全是与皇甫十一相关。

    若是陌上尘不悦，应是与这些有关系的……只是吃醋？她很难想象，陌上尘是怀着怎样的心态！

    对于此，明月只觉喜忧掺半……喜的是，陌上尘终于像她在乎他一样，开始在乎她；忧的是，皇甫十一自此知晓了她的身份，决计很难原谅她，失去了这个至交好友。

    不论如何，解释总是一定要的。

    明月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朝着陌上尘身边靠近再靠近……望着他投来的深邃目光，脸上傻傻一笑：“阿陌……你听我说嘛……”

    “其实……我去找小白……”

    此话刚出口，陌上尘脸上明显有些不悦。

    明月眼珠来回一转，暗道果然猜对了缘由，心下上升过一丝喜悦，却又表现得不动声色……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尽量快速表达出了意思：“阿陌，我只是不想失去小白这个朋友，其他没有什么的，真的没有什么……你昨夜问我，我把你放在什么位置，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小白是对我很重要没错，但是仅限于朋友位置！我的心，只能装下一个人，那就是你，这一点永永远远不会变……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与你相提并论。”

    不知是表达正确还是怎么，陌上尘不再限制她的自由。

    只是还未当明月准备好一个心态，去找皇甫十一解释清楚，宫里便先行传来了一个惊人消息……十一皇子在早朝之时，当着文武大臣面，主动提出要去边关留守。

    此言一出，以慕容史一派的人，自然是反对重重……毕竟，在着慕容史与柔贵妃眼底，皇甫十一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怎么能去那么远的边塞苦寒之地。

    没有人知道，十一皇子为何突然下此决定，只觉在其中肯定是有着什么蹊跷。

    同样，皇甫龙泽并未当场答应，但也并未拒绝，只是说三思再议。

    明月听到这个消息时，陌上尘正在教她抚琴，聆风一言不差的将此事复出……十指僵于琴弦上面，许久许久之后，才徐徐反映了过来。

    也许，别人不明其中缘由，但是她却不能不明……她知，问月一事伤害到了皇甫十一，却不曾想竟伤得他如此之深，深到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回避。

    他这样，分明是不想再见到她。

    “不行……我要去找他……”

    僵硬过后，明月顾不得什么起了身来，脸上布满一片仓皇。

    陌上尘就坐在一世梨花下，望着明月匆匆的白色身影，一边聆风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只是当明月提着过长裙边，刚刚到达尘世阁边缘时，高管家身影从着前方传了来，手里似是拿着一封信。

    不知为什么，明月直觉感到这封信是给她的，故而停下了脚步来。

    事实上，高管家确实将着信封叫给了明月，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恭敬：“这封信，是十一皇子派人送的，说是亲手交给王妃。”

    明月愣愣的将之接过，一时竟有些害怕看到里面的内容，连着指尖都微微颤抖着……久久过后，高管家与聆风皆已退了下去，明月还是站在那里。

    陌上尘微微叹了口气，一弹身上的落花，从着树下徐徐起了身来……从着明月手中拿过了信封，对上她不解后退的水眸，唇边宠你一笑：“看一封信，不需要想那么久。”

    一语毕，陌上尘将着信封抽出，更是将信展开了而来。

    在此之后，陌上尘径直将着信对准了明月，自身并不曾看只言片语……明月双手紧张的握起，无意识的咬住嘴唇，终是徐徐抬起眼来，将着目光放于了上面。

    入目一行清秀温润的字体，一如皇甫十一为人般干净柔和。

    字并不多，仅是寥寥几笔，却是字字珠玑，饱含深意。

    我走了，勿来找我，暂不想见。

    遇见你，是此生最美亦是最幸运之事。

    若是有缘，也许终有一天，会在灯火阑珊处重逢。

    落笔处是“小白”二字，想来他并未与她彻底决绝……看完信后，明月又抬眼望着陌上尘，但见他神色淡然而又宠溺，郁结的心底注入了一丝温暖。

    在这世上，没有人比得过陌上尘……所以对于皇甫十一，她只能默念对不起。

    明月想，她不过也是自私的一个人，自私的一直享有着陌上尘与皇甫十一的宠爱，包括还有着其他人的……然而回首过来，她并未有对他们做过什么，却总觉他们的宠爱是理所当然。

    何其有幸，竟能遇见至此。

    夜色入暮，灯火如昼。

    许是无事，又许是想念。

    在着陌上尘陪伴之下，两人一同出府散步，不知不觉到了问月斋。

    在着陌上尘引领之下，明月才知原来有一处暗道，是可以直接通往楼上房间……想要问陌上尘，如何知晓这些，又觉是分外的多余，毕竟他是那么的强大不能，倒也不足为奇。

    房间里，一切如旧。

    明月唇角流露一丝苦涩，恍然想起了物是人非这个词眼，用来形容当下分外的合适……身边，陌上尘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给予她一定的安慰。

    旧人一走，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将着问月斋交给了一些人打理，明月只道自己生意繁忙，许久才会回来一次……在这其中，嫣然自然也是在的，虽然不明她为什么会甘愿委身在这小小的问月斋里，但也无心过多询问。

    明月自是不知，嫣然是为陌上尘的属下。

    之所以一直默默帮着打理问月斋，亦是陌上尘所吩咐下来的。

    整理好一切之后，明月冲着陌上尘微微点了点头，心下多了一沉重，又似是多了一丝放松，复杂的难以两全……正待两人打算离开之时，一阵笛声在着天地间响起。

    明月一怔，猛然停下了脚步。

    眸中泛起星光点点，分明是有着泪光闪烁不止，一时分不清心情到底为何……小白啊小白，聪明如你，怎会猜不出我今晚会来问月斋？

    我们之间，终究能见最后一面。

    明月侧过身子，眼底闪过一丝祈求。

    陌上尘微微一笑，看似并不在意，伸手拂过她的发丝，将之整理了一下……丫头，你可知？你不需这么卑微，见谁本就是你的权利，敢作敢当不就是你的性格么，无需改变。

    淡淡二字言出，明月脸上毫不掩饰闪过一丝喜悦。

    陌上尘看在眼底，心在隐隐做着痛，为了皇甫十一，她这些日子寝食难安，如今仅仅就想着见他，便会真心流露一笑……明月，若是我的位置那么重要，怎会令你难以展眉。

    是你先招惹了我，怎能这么残忍，不在意我的情绪。

    思及至此，陌上尘又不觉闪过一丝苦笑……什么时候，从着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连这般世俗之事也放在了心上？这并不是他该有的情绪，却是自然而然的产生。

    “阿陌，等我……”

    明月轻松点了点头，有些迫不及待的转过身子，同时夹杂着一丝紧张。

    然忽而间，手臂又被人紧紧拉扯住……下意识回头，有着些许白发散落下来，随即是轻柔眷恋的吻，吞噬着她慌乱的理智，幸而只是片刻，唇离了开来。

    “我、等、你。”

    陌上尘一字一眼的说着，眼底含着点点笑意。

    我等你，只会等你……所以，别弃我一人而去，让我回到从前的孤独中。

    明月越来越不懂陌上尘的心思，但也一时无有时间思考，点了点头继而小跑去向落台之处……望着她背影消失，陌上尘一挥手将着落台边上房门关上，紧接着又一举将着背后房门打开。

    在此之后，陌上尘徐徐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清茶。

    “请进。”

    陌上尘淡淡的说着，声音清冷而又没有一丝感情。

    片刻时间，一抹白色身影出现在门边，犹豫一下之后，终是抬步进了来……将着房门轻然重新关合，转身走到陌上尘对面坐了下来。

    陌上尘不动声色，拂袖将着清茶递了过去。

    见他如此波澜不惊，来人脸上闪过一丝痛苦，身上散发出高贵的气质……两人沉默以对，谁也不曾先行开口，但仅仅是片刻时间。

    许是顾忌到明月会很快回来，来人原本痛苦的脸上，决绝划过一丝坚定……抬眼，望向对面一身白衣的淡然男子，起身双腿弯曲，一下子跪了下来。

    跪地声本该是悄无声息的，却是由于用了力，发出了一些声响，在着寂静的坏境当中尤显突兀。

    “七王爷，我求你……放过明月。”

    来人青丝垂落下去，卑躬屈膝却又并不令人感到厌恶。

    “我放过她，谁放过我……”

    陌上尘浅浅低喃了一声，如画双眼当中深邃一片……末了，又垂眼望着跪在面前之人，唇角扬起一抹轻鄙：“本王该如何称呼你？薛娘？南宫雪？还是……皇后娘娘？”

    三个疑问的称呼，惊扰了一池的湖水。

    来人很是诧异抬起眼，撞上了一双满含深意的眸子，心下一片心惊……她还未将编出的身份说出，他却一语道破了她遗忘将近二十年的身份。

    陌上尘，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城府深到至此！

    若是他不放手，那么明月岂不是……此生难安！

    如同往常一样，明月一举跃到了屋檐之上。

    前方，有着一袭暗色身影立在那里，手中执着一支玉箫，悦耳的箫声从着里面传了来……与往常不同，在此刻包含了一系列情感。

    饶是明月不精通箫声，也从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味道。

    似是呈现着思念，又似是夹杂着哀凉。

    双手习惯性紧张握起，明月一步一步朝着上面走去，离着那抹身影渐行渐近……终是，到达了他的身后，夜晚中仰头望着皇甫十一，明月才恍然惊觉一些不同。

    之前，由着是他皇嫂的身份，明月并未有多想过什么……此刻，才逐而惊觉起来，他也是一个男子，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并非如她所想那样的年稚。

    皇甫十一淡淡言出三字，随之徐徐转过了身子。

    一张脸庞呈现在明月面前，褪去了以往的单纯与青涩，增添了一抹独特的成熟与稳重。

    明月心下微微一惊，原本不解的双眼闪过了一丝清明……原以为皇甫十一生性善良，倒也忘了他生活在皇宫那种地方，就算无心害人，阴谋手段定是也见了不少。

    事实上，他其实是什么都知的。

    只是，他对于那些根本不放在心上，只因他有着一颗淡然的心……这一点，与着陌上尘有着一定相似，但远远又不经相同，明月一时恍了神。

    皇甫十一渴望的是自由，陌上尘渴望的却是……天下。

    渴望天下，却又对皇位不放在心上……两者之间，也许放在别人身上是矛盾的，但放在陌上尘的身上，却是又分外的贴切，他心怀天下，却又不贪图权位。

    “小白，我……”

    “嘘，你别说话。”

    明月迫切的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被皇甫十一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嘴唇，指间有着一丝温热，与着陌上尘的冰凉恰得其反……正待茫然间，面前的皇甫十一却是笑了一笑。

    由着夜出，明月习惯性的依旧是男装，只是并未再带面具……此时，皇甫十一的视线在着她身上游走一圈，脸上笑容温润而又儒雅，依稀不减以往。

    但是明月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

    有的事，错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机会容她去纠正。

    “对你，我终究狠不下心错过最后一面……”

    皇甫十一唇边噙着一抹笑容，笑容当中夹杂着淡淡的苦涩意味。

    明月微微一怔，见得皇甫十一手掌张开，移动到她的脸颊之上，细细的摩挲却又不轻佻，带着一丝久违的想念……明月呆呆任由他这番动作，没有故作回避开来。

    渐渐的，感受到皇甫十一手掌移动到她的脑后……轻微一拂，箍发时用的簪子拿下，三千青丝如流水一样，斜斜倾散了下来，散落在肩膀与胸前，映衬着倾城的脸庞，看起来分外妖娆。

    “我就说，我不会是个断……”

    皇甫十一视线锁在明月容颜上，唇边笑意看似加深了些许。

    也许，这句话在平时听起来，明月是会笑意满怀……更甚还会不在意的回上一句，小白，我们两人试一试断如何。

    只是，在这一刻，明月却是一点笑也挤不出来。

    “笑一笑，这是我们最后一面……”

    皇甫十一将着明月碎发拨于一边，脸上宠溺一丝不减。

    泪，终是悄然无息滑落。

    明月伸出衣袖去擦，却是落下了更多来，心下难过的不能自已……皇甫十一见此，脸上笑容亦是一点一点敛起，手掌从着明月脸边一点一点收了回来。

    “不要！不要不要……”

    想也不曾想，明月一把伸手握住了皇甫十一的手掌，惶恐他这般一收回，就是再也没有机会回头。

    “不要什么？”

    皇甫十一眉眼如画，声音淡淡的冷清，似是断了所有的情思。

    明月却是顾不得什么，只是不断的摇着头，任由卑剑的泪水划过如玉的脸颊……最后，汇聚在下巴一处，一点一滴落在屋檐上。

    “啪嗒……啪嗒……”

    太过寂静的屋檐上，泪水敲打着石瓦的声音，泛起细微的声响。

    隐隐当中，乱了谁的心。

    “不要走……小白……不要走……”

    明月固执的守住皇甫十一手臂，唇边狠狠的咬出了血丝来……眼前视线有些模糊，一幕幕相处的场景划了过去，恍然间，竟回想到了在现代时。

    她是个孤儿，自小无依无靠，宠她关怀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穿越而来之后，虽说吃了众多的苦，但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遇见皇甫十一之后，更是有了依赖与友情，怎么能，怎么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告别。

    是，她是自私，自私的享有着他们对她所做的一切……明明已然想通了一些，然在亲耳听到皇甫十一要离开时，心下还是想自私最后一次。

    “给我一个不走的理由。”

    皇甫十一目光中泛起了一丝光芒，望着明月握着他的手掌，只觉原本努力安下的心，又再次痛了起来。

    七哥说得对，就算他知道了小月的身份，又能有什么结果？

    恍然间，蓦然想起初初相遇的那个夜晚，他不小心将她打伤，七哥赶来时失控的情绪与担忧的神色……以及，在她心底把七哥看得那么重要，原来是这个真相。

    只是，他可以不计较她为什么接近他，可以不计较她为什么刻意隐瞒身份，甚至可以不计较一切的一切……只要她一句选择他，他可以为她披荆斩棘，甚至听从母妃与丞相舅舅的安排，登上皇位拥有她。

    不惜与七哥为敌，不惜背负天下人的骂名。

    在遇见她之前，皇甫十一从来没有如此疯狂的念头闪现。

    “你能舍了七哥，同我在一起么？”

    皇甫十一直逼明月的双眼，问的炽热而又决绝。

    一个字刚出口，原本沉浸在恍惚之中的明月，逐渐反应了过来……两两相望之间，明月捕捉到了皇甫十一再认真不过的神色，心下狠狠一颤。

    几乎是下意识的，狼狈的向着后面倒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手掌也从着皇甫十一手臂上面渐渐滑落下来。

    “不愿意？是么？”

    哪怕之前已经确定了无数遍，皇甫十一脸上还是呈现出了一丝恼怒……一把将着明月的手臂握了起来，眼底是止不住的自嘲与心痛：“既是这样，又何必开口让我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