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过早地成熟了。自从“老三届”的大哥大姐们开始上山下乡,也让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前途,她明白高中毕业将意味着什么,虽然自己做梦都期盼着上大学,像爸爸一样成为一个有学问的人,可眼前的现实告诉她,上山下乡无可逃避。她只能顺其自然,不想给受尽折磨的父母增添新的烦恼。
这一切使黛微在与人交往时总是小心翼翼保持着距离,尤其对顾罡韬,虽然她渴望与他产生感情上的共鸣,这个工人家庭出身的男孩,身上有一种很不一般的东西——只有他才具有的那种优良品质,再加上顾罡韬英俊的容貌,虎虎生威的气势,果敢敏锐的目光,但凡想起,都像阵阵波涛涌入她的心房,让她的心悸动,悸动之余又有一种无以名状的幸福感。
那次淘气头脑发热,当众说她是顾罡韬的“媳妇”,真的让她很伤心,淘气无意间一句话,让黛微深藏的情愫变成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被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但她更生顾罡韬的气,嫌他不会把握分寸,嫌他太鲁莽,把一种少男少女朦胧的感觉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黛微因此有意疏远顾罡韬。尽管她渴望他的目光,但理智又一再提醒她要面对现实。“媳妇”这个词一旦出现,仿佛让她吃了一只苍蝇,她要用自己的行动让同学明白,黛微是纯洁无瑕的,她永远不会跟庸俗搭界。那天以后,甚至从顾罡韬身边经过,她都要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的衣襟蹭他一下。
夕阳西下,旷野宁静。一群群麻雀在眼前翻飞啁啾,杨柳轻盈的身姿倒映在水中,随着微风荡漾,宛如天真烂漫的孩子在戏耍。吃罢晚饭,黛微独自来到小红渠边,思绪像乱麻一般纷纷扰扰。她知道顾罡韬身上的那股子犟劲,不会理解她为什么和他疏远,这家伙也许再不可能和她相好了,精神上最重要的一根支柱突然倒塌,使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痛楚。
“黛微,你一个人在这儿是吟诗呢还是作词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黛微转头看见齐浩楠站在自己身后,这才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强装笑脸问:“你找我?”
齐浩楠一脸的严肃:“我这两天发烧没去学校,落下那么多功课,不找你学习委员找谁?”
黛微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旁敲侧击地问:“你最好的朋友就在你家隔壁,不是更方便吗?”
齐浩楠摸摸后脑勺说:“找他是对牛弹琴,他这些日子脑子乱哄哄的,连布置的作业都不知在哪一页,比我还犯愁呢!”
“是吗?那是为啥?”黛微惊讶地眨眨眼。
齐浩楠抿着嘴,庆幸黛微进了他精心布置的圈套。为了把戏演得更逼真,他装作生气的样子:“鬼才知道为啥!他说他不想学习了,心一烦就想找人打架。”
“噢!那咋行呢!他学习刚刚有点起色,怎能自暴自弃?”黛微试探地问,“要是我去你家给你补课他能来吗?”
“这个嘛,就要看你的魅力了。”齐浩楠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去你的。”黛微用手推了齐浩楠一把,“那好吧,我现在就去你家。”
齐浩楠打量着黛微,按捺住欣喜和她一起朝家属院走去。
黛微的出现,如同一道耀眼的电光闪现在顾罡韬眼前,刺得他头晕目眩,黛微来了,就在他眼前,所有的误会、不快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齐浩楠大功告成,嘴里不知嘀咕了句什么,转身溜走了。
黛微怔怔地望着顾罡韬,把顾罡韬盯得发毛,只好笑着摆摆手:“坐呀,站客难打发。”
“啥时候学会客气了,看你愁眉苦脸的,是不是有心事?”黛微转动着女孩子特有的心计,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主动。
顾罡韬挠挠脑袋,嘀咕道:“说不清道不明,心里总发闷。”
“有啥心事说出来嘛,说出来就好了。”
顾罡韬只好如实讲来,但他同样有意把自己最烦心的事情放在后面:“我有两个想不通的问题,一是尹松这些日子为啥总跟我较劲,我俩以前的关系你知道,足球场上是一对好搭档,出了校门是一双行影不离的兄弟,自从我静下心来想学点东西,他一下子把我视同了眼中钉肉中刺。第二个是,你好像有意疏远我,我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自己在你面前做错了什么,我真的不明白。”
“你觉得尹松变了,这就对了,说明你的感觉不迟钝,你可以直白地说,他以前跟你是难兄难弟,现在分道扬镳了。”
“这里面有啥奥秘,能说说吗?”
黛微想了想,坐直了身子严肃地说:“这里面没啥奥秘,因为你俩走的不是一条道。咱们先不谈这个,今天我本来不想见你,是看在你那老朋友的面子上我才来的。你不要以为我会钻进你们的圈套,我来,是因为我想来,因为咱们之间总有一些话要说,否则憋在心里大家都不舒服。”
说到这里黛微一声叹息:“罡子,从小学到中学,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一想起当年‘牛棚’前的一幕,我就对我妈说:罡子不像是我的同学,他像我的哥哥。说真的,我不是想疏远你,而是不希望被人说三道四,这你应该明白。”
黛微说的还是那天顾罡韬跟淘气斗嘴的事。青春少女总是把男女之间的感情看的神秘而又神圣,一旦变成世俗的男女之事,会认为受到了奇耻大辱,这一点,并不是粗线条的顾罡韬所能体会的。
听到黛微的诉说,顾罡韬无语,闷了好半天才说:“我没有你会表达,但是你应该知道,浩楠去找你就是为了我,这些天我心里其实比你还难受。今天咱们说明白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黛微再次长叹一声,她感到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