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执政官,痛苦地呻吟:“冷饮喝多了……肚子很痛。”
执政官放开手。
洛兰吃了药,靠着执政官的搀扶,病恹恹地坐进车里,装出痛苦渐渐缓解的样子。
执政官一言不发,安静地陪着她。
洛兰不敢去观察他,但感觉上执政官好像真的在紧张她,演技应该骗过他了吧。
“好一点了吗?”执政官问。
洛兰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虽然很想吓吓他,但真把他吓到送她去医院就不好了。
洛兰这会儿真觉得肚子痛了,下意识地按着肚子。
执政官问:“要去医院看医生吗?”
洛兰嘟囔:“我就是医生。”
“还疼吗?”
“和你无关!”
洛兰扭头看向窗外,表示没有兴趣和他说话。
回到家里时,已经来了不少客人。
洛兰急急忙忙地找辰砂,看到他衣冠楚楚,正在和楚墨说话。
她急忙冲过去,讨好地拽拽辰砂的袖子,又讨好地拽拽楚墨的袖子,示意他们跟她走。
三个人到了楼上,关好门后,辰砂问:“怎么了?”
洛兰指指自己的嗓子,一笔一画地在虚拟屏幕上写字:“我不能说话了。”
“楚墨!”辰砂立即把洛兰拽到楚墨面前。
洛兰配合地张嘴:“啊——”
楚墨检查完,眉头蹙到一起:“有人给你下毒,怎么回事?”
洛兰很羞愧的样子:“我吃错药了。肚子痛,本来是想吃止疼药和调理身体的药,结果拿错了药。”
楚墨目瞪口呆,这种事情也能发生?他能把那张基因修复师的执照收回来吗?
洛兰把自己的药剂包拿给楚墨看,一共五层,每层都是排列整齐、一模一样的小药瓶,而且每个药瓶上都没有标注。
洛兰点点两个药瓶,示意自己就是拿错了这两瓶药。
楚墨简直一头冷汗:“你为什么不给药瓶贴上标签?”
“我故意的,坏人动不了我的药剂包。”
难怪会毒到自己,楚墨假笑着说:“真是个不错的主意!你自己也动不了了!”
洛兰拍拍胸脯,写:“我绝对没问题。今天是肚子很痛,视线有点花,执政官又在旁边,搞得我很紧张。”有老狐狸为她背书整件事,这群小狐狸应该不会起疑。
楚墨终于理解了古人说的“天才和疯子只一线之隔”。
辰砂关切地问:“洛兰的嗓子……”
楚墨说:“没事。公主已经给自己解毒了,现在只是毒药的副作用,两三天不能说话而已。”
洛兰写:“别告诉我九姐、十七哥,就说我嗓子病毒感染发炎了。”
楚墨冷嘲:“在庆贺你成为基因修复师的宴会上说你被自己毒哑了?这么丢人的事情我实在说不出来。”
洛兰干笑。
楚墨看辰砂神色不豫,识趣地主动离开。
洛兰写:“我要换衣服。”暗示辰砂也出去。
辰砂看着她的药剂包:“你到底准备了多少毒药?”
洛兰忽闪着眼睛装傻。
“你就这么没有安全感吗?”辰砂的手指在一瓶瓶药剂上滑过。
洛兰心虚地笑,藏着秘密的死刑犯,天天面对着被自己欺骗的人,的确不容易有安全感。
“这些年和我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面对一个随时随地有可能异变的怪物,你没有精神失常已经不容易了。”辰砂满面自嘲,大步朝门外走去。
“不是!”洛兰脱口而出,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伸手想抓住辰砂,辰砂已经拉门而出。
欢声笑语从楼下传来,洛兰忽然觉得有些事是注定的,解释不解释最终都没有任何意义。
她收回手,门缓缓合拢,将两个人隔在了两个世界。
洛兰换上新买的衣服、梳好头发,安慰镜子中焦灼的自己:镇静!你已经变成了哑巴,不能交流,一定能平安熬过今晚!
她扯扯嘴角,露出微笑,一边回忆着穆医生教她的“公主范”,一边向楼下走去。
花园里鲜花怒放、美酒飘香,清越和清初把一切安排得很妥当。
宾客陆陆续续走来向她道喜,洛兰一边咧着嘴笑,一边用目光在人群里搜索辰砂。作为一个哑巴,她身边迫切需要一个能帮她说话的人,毫无疑问只能是辰砂。
看到了楚墨,却没有看到辰砂,她无声地求救:“辰砂?”
楚墨一边和紫宴说话,一边笑指指客厅。
洛兰立即朝客厅走去,四处找了一圈,才在摆放着钢琴的角落里看到辰砂。
他歪靠在椅子上喝闷酒,衬衣的领口解开了,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衣袖卷到胳膊肘,简直像是刚和人打了一架。
洛兰走过去,蹲在他膝盖旁,仰头看他。
辰砂孩子气地把头转向另一边,洛兰歪着身子,探头过去瞅他,他又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洛兰忍不住想笑,他这是在闹罢工吗?好像一只奓毛的猫啊!看来要把他的毛捋顺了才高兴开工呢。
洛兰安静了一会儿,以A级体能的速度猛地探头去看他,他速度更快地把头扭到另一边,没有想到正中洛兰下怀,虚拟屏幕就在眼前,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简直亮瞎人眼,想要装看不见都不可能。
“不要喝醉!”
洛兰笑得蹲都蹲不稳,软坐在地上,发不出声音,埋着头,肩膀不停地颤。
辰砂老脸发红,为了掩饰自己的幼稚,声音越发冷淡:“不会耽误正事,我就算想喝醉,也绝不可能醉。”
洛兰困惑地眨巴着眼睛。
“到了3A级体能,没有饮料能让我们醉,也没有麻醉药能让我们昏迷。”
洛兰愣住。
她没有办法想象一个永远清醒的世界。不管多么坚强的人,总会有一瞬的软弱、一时的难以入眠,想要酩酊大醉一场,可他们永远没有办法麻醉自己,甚至连麻醉药都不能让他们昏迷。
即使受伤躺到手术台上,也会清醒地感受到每一丝痛苦。也许他们的体质已经强大到丝毫不在乎那点疼痛了,但是这真的不是一种强大,而是一种悲哀!
洛兰的手放在辰砂的膝盖上,静静地看着他。
作为一个一直被人仰视的强大存在,辰砂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这么柔软的目光看他。
她没有丝毫仪态地坐在地上,穿着一件完全不适合她的衣裙,像是一只毛发蓬乱、卧在他脚边的小动物,却令他心旌神摇。
洁白的纱帘在轻轻飘荡,悠扬的小提琴声从花园里传来,晚风中满是清甜的香气。
辰砂口干舌燥,盯着洛兰的唇,忍不住身子慢慢向前倾。他一手扶在洛兰的脑袋上,一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端着的酒杯渐渐歪斜,红色的酒液一滴滴落在地毯上。
“公主,来了,他们来了!”清越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
辰砂以3A级体能的快速反应,行云流水地把前倾变成站起,一手抬起,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饮尽,一手在洛兰头上拍了拍,像是安抚一只宠物。
“走吧,欢迎你的姐姐、哥哥。”
洛兰目瞪口呆,明明是她来捋顺他的毛吧!怎么就变成辰砂来捋顺她的毛了?不过,她现在肾上腺素分泌在激增,的确需要一点安抚。
洛兰追上辰砂,主动挽住他的胳膊,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住,指指辰砂的衣服。
辰砂立即反应过来,整理衣衫,扣上扣子。
洛兰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近,主动伸手帮他打领带。
辰砂站得笔挺,静静地看着洛兰。
可是,等了一会儿,发现洛兰脸色发红,又羞又急的样子。他一低头,看到自己的领带被她系得奇丑无比,像鼓起的小笼包。
洛兰咬着牙,用力拽了拽,也没有把它拽得更平整好看。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辰砂,往后退了几步,示意他还是自己来吧。呜呜……真是典型的猪队友,帮忙却帮倒忙!
辰砂想到洛兰肯定是第一次帮男人系领带,忽地就笑了,无声无息,可眼睛微眯、唇角上挑,绝对就是一个笑容。
相识十一载,第一次看到辰砂笑,洛兰大惊失色,如果她能发出声音,肯定已经失声尖叫了。
辰砂含着笑把领带解开。
像是要让洛兰观摩学习,他有意地放慢动作。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黑色的领带间翻来绕去,3A级的体能掌控着每个指节心随意至,一翻一绕都赏心悦目、诱人关注,甚至连指尖轻捋过领带的动作都有不可思议的美感。
洛兰咬着唇,瞪着辰砂,赤裸裸的羞辱!绝对是赤裸裸的羞辱!
执政官领着客人走进客厅,看到洛兰和辰砂隔着几步的距离相对而立,似远又似近,四周萦绕着亲昵的暧昧气息。
他猛地停住脚步,身后跟随的人也急忙站住。
辰砂敛去笑意,长腿一迈,站到洛兰身旁。
洛兰微笑着转过身,看到执政官身边站着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头上戴着璀璨的公主冠。
她关切地问:“听说你嗓子发炎不能说话?”
洛兰笑着点头。
“疼得厉害吗?吃过药了吗?”
两姐妹一个关心地询问,一个温顺地点头、摇头,显得很亲切融洽,洛兰觉得要给自己点一万个赞,果然做了哑巴万事大吉。
执政官对辰砂介绍:“邵菡公主。”
“欢迎!”
辰砂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却礼貌地握手问好,礼节一点没差。
洛兰突然觉得心灵受到一万点暴击的伤害,当年你们都是怎么对我的?
嘻嘻哈哈的笑声传来,隔着落地大窗看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在和两个美丽的女宾客调情。奥丁联邦的女人在男女情事上向来豪放,碰到放荡不羁的浪子,简直干柴烈火、一拍即合。
邵菡公主满脸无奈,对执政官和辰砂抱歉地说:“叶玠一直都是这样,走到哪里都没个正经。”她提高声音,警告地叫:“叶玠!”
男子笑着回身。
洛兰如遭雷击。
他一步步走过来,洛兰竟然忍不住想要一步步后退。
他眉梢眼角犹有春色,举止轻浮,活脱就是一个空有一副好皮相,却纵情声色的荒唐王子。
但是,洛兰亲眼见过他截然相反的另一副模样,很清楚他的精明强势、冷酷无情。
他像是一个久别重逢的哥哥般热情地抱住洛兰,在她耳边说:“再次见面了!一别十一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洛兰浑身发冷,想要推开他,却像是被噩梦魇住,身体僵硬,一动都动不了。
幸亏执政官帮她解了围:“殿下,这位是奥丁联邦的指挥官辰砂。”
叶玠只能放开洛兰,他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辰砂,笑嘻嘻地说:“我们可一直好奇洛兰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
“欢迎!”辰砂依旧是万年寒冰脸,礼貌地握了下手后就不再多言。
洛兰心神恍惚。
精明深情的穆医生,铁血强悍的龙头,放浪形骸的叶玠王子……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少张面孔?
辰砂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握住了她的手。
洛兰的心渐渐沉静下来,不管他是谁,对她而言只有一个身份——害死了千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