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我:“话说,你怎么老是把人家的对话框置顶?”
竹也:“一种习惯吧,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习惯把跟别人聊天的记录删掉,把她的对话框放第一个,这样开车的时候和她发语音会方便一点儿。”
我:“……放个空对话框在那里光看着不联系,是不是觉得留个念想好过一刀两断?”
竹也:“还能不能快乐地玩耍了?”
我:“不是我乌鸦嘴,你再撑下去,不管你这边多少思念,多少不舍,在熏衣那边呈现出来的,就是你和她一刀两断了!”
竹也开着车,傻乎乎地陷入沉思。
5
两个月后,竹也突然告诉我他要去呼伦贝尔大草原,让我开车带他去机场。我开车到他家楼下,只见竹也一脸憔悴地站在街边,背着一个和他体积看上去差不多的双肩包,手上还拖着一个红色的行李箱。
我问:“你这是旅行呢,还是搬家?”
竹也:“我自己只带了几件厚的衣服,剩下的是熏衣所有留在我家的物件。”
我彻底震惊:“熏……熏……熏衣不会往生了吧?”
竹也:“我去你个乌鸦嘴,是这样,之前熏衣老是吵着说要去草原骑马,我始终没找到机会带她去。如今呢,我还是不带她去,我就是不带她去!带她的东西去也不带她去!让她留在上海好好后悔吧!”
我松了口气,顿感五体投地:“那……你们是联系上了?”
竹也嬉笑着:“没有,反正我就开开心心地去旅游,狂和美女搭讪合影,朋友圈发照片的时候不小心让她的物品入镜,说不定她气急了,会打电话给我!”
我:“竹兄神思路,小弟拜服。”
竹也开心地进了机场,当然他和我心里都明白,在草原上遇见野狼的可能性比遇见美女的概率要大得多。
有时候男人就是如此纠结,往往为了一口气把自己陷入僵局,僵得久了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偏激。
6
那天夜里,竹也给我发了微信,信息内容赫然是:“让我静一静,放心我不会死。”
我看了信息,吓了一大跳,疯了一样回拨他的电话,发一大段一大段的语音,但无论我怎么发、发什么,竹也都没有了反应。
那以后的日子里,一连15天,每天都能看到他朋友圈更新,每次的更新,内容就只有一张图,没有文字,画面里是一团篝火,在不同的背景下,熊熊燃烧。
后来竹也告诉我们,那天他一个人在草原上开着租来的越野车,行驶在黑夜。草原无穷无尽,生冷的寂寞,让他仿佛对自己的爱情有了什么觉悟,熏衣的一颦一笑在他的脑海里无限放大,他用力压抑,却最终没能阻止联络熏衣的冲动冲破封印。
当下他也不顾什么组织语言,只是鼓起了勇气,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熏衣的电话。谁知迎接竹也满腔热情的,竟是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暂停服务。一连打了几个小时,提示音愈加冰冷。
竹也不甘心,他给熏衣发送了一大段一大段的微信,几个钟头死死地守着手机,也不见对话框有任何反应。情急之下,他给熏衣的好友打了电话,可接通之后,她们纷纷指责竹也,说熏衣现在生活得特别幸福,不想见他,让竹也不要再骚扰。
那天晚上,竹也那呆瓜一个人在草原上,待在车里几近窒息。他反复回想着事情的前因后果,恨自己,恨熏衣,恨天恨地恨相遇,差点儿就这么踩下油门,任凭前面是山是湖,就径直撞去。绝望中,他给熏衣发送了一条微信:“最后一次,就让那些记忆随烈火成灰,消逝在风里吧,至少这里是你一直想来的地方,把我们的记忆留在这里,你开心了吗?”
之后他待在草原上哪儿也没去,就这么开开车,吃点儿干粮,随着日落点起篝火,放三两件熏衣的衣物上去,眼看着那一件件跟随着这段爱情,见证了欢笑和泪水的物品,随着熊熊烈火化为灰烬,竹也心如刀绞,仿佛记忆里的片段,也一点一点地随之被掏去。
最后一天他烧掉了熏衣的行李箱,篝火旁他号啕着删除了自己微博大号小号里所有的博文,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为这段过往哭泣。
7
一年后这件事情就像从没发生过一样,静静地躺在朋友们的记忆里。
2013年寒冬的一个夜里,我应邀参加了某品牌的活动派对,在那里我偶遇了熏衣,闲谈中我们聊起了去年的那段往事。
熏衣平静地告诉我:竹也去呼伦贝尔的那天,她刚好丢了手机,出于担心别人拿她的号码给她家人打勒索电话,于是第一时间联络服务台,进行了挂失。
那时她也是倔性子,心想都几个礼拜了竹也没联络她,想来也不差这两三天,也就没有用其他方式和竹也进行联系,谁知道等她补好号码拿回手机的时候,却看到了微信里竹也一大段一大段的胡言乱语。
还有一条让人绝望到窒息的诀别信息。
她悲愤之下打开竹也的朋友圈,只见一幕一幕的篝火,隐约能看见自己的衣物随着烈火熊熊燃烧。那十几天,她夜不能寐,时刻刷新着竹也的朋友圈,试图等待事情的转机,却一次一次地,在第一时间看着那些美好的回忆随着篝火燃烧着消失殆尽。
那些天她甚至想,竹也哪怕只留下行李箱!哪怕他只带回来一个空的行李箱,她都会义无反顾地守在机场等待他的拥抱。
因为在她心里,那个陪伴他们走遍南北的行李箱,就像她的心壳,即便心被掏空了,记忆被焚尽了,但只要壳还在,记忆都可以一点点地填充回来!
直到竹也发布了最后一张篝火图,顷刻间,熏衣对他的眷恋都化为了怨恨和泪水。
听完了叙述,我无奈叹息:“这些他都知道吗?”
熏衣:“嗯,后来我们相遇过,也聊过。”
我:“还算平静吗?”
熏衣:“嗯,就像老朋友一样。”
我:“好吧,所以没有选择过……和好?”
熏衣笑着:“那么累都过来了,又何必再回去?”
我没有疑惑,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世事就是这样,错与没错都是当时不甘的情绪,时过境迁之后,对与错又有什么意义?而摆在眼前的结局,却让人无从逃避。
有时候我们往往不舍的是关于这个人的回忆,世事变迁之后再相遇,他已经不是当年你熟知的那个人,你也不再是那些年他深深爱着的那个你了,那么辛苦地走到今天,再执着地走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熏衣的微信头像置顶在竹也的界面里了。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变成永不闪烁的头像,静静地躺在彼此的通讯录里。别难过,这是岁月对你、对我、对那段相互陪伴的人生最安静、最平和的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