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澜软下挺直的身子,缓缓靠回烟霞红百蝶穿花大迎枕上,眸光悠长,似要透过尚嬷嬷的身子,望进她心里。
尚嬷嬷跪在地上含胸垂头,脸上倒不见得有多慌张,只是如今被锦澜抓了把柄,已经不敢和方才那样理直气壮了,锦澜不说话,她也不好再开口。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沉静。
良久,锦澜才收回目光,突然开口问道:“嬷嬷,你的条件是什么?”
尚嬷嬷身子微震,脸上的镇定有了几分勉强。
锦澜看在眼里,嘴角轻轻地撇了下,一副没有注意到尚嬷嬷异样的表情,“嬷嬷今晚过来,无非是我身上有值得惦念的地方,你不妨说说看。”
尚嬷嬷一开口就是坦承自己告密之事,一会儿说试探,一会儿又下跪认错,闹来闹去,无非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即便她打压了尚嬷嬷的气势和傲骨,也不会有如此成效,唯一的解释便是,她有事相求。
锦澜不是没想过借此将尚嬷嬷从身边除掉,可少了一个尚嬷嬷,难保不会再来另外一个张嬷嬷,李嬷嬷。老太太摆明了是不会任她一个人上京,总要安排人在身边约束监督着,以其让老太太送来身边的心腹,还不如留下尚嬷嬷。
最起码,此时此刻尚嬷嬷的表现,足以证明她和老太太,并不是一条心。
尚嬷嬷万万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机的余地,她抬起头看向锦澜,略有些急促的说道:“奴婢想给自己赎身。”
“赎身?”锦澜眉头微微蹙了蹙,“老祖宗让嬷嬷到扬州,不过是暂时之事,待礼仪教授完毕,便可返回京城。即便嬷嬷想自赎,也应该求老祖宗才是,找我又有何用?”难不成,是想让她去求老祖宗?
尚嬷嬷敛了脸上的漠然和呆板,表情逐渐软化,露出抹悲苍,“理应如此,只是奴婢到了扬州才知晓,长公主已经将奴婢的卖身契交到老太太手中。”这意味着从此以后,她便成了叶府的下人。
锦澜颇有些意外,尚嬷嬷是宫中出来的人,被老祖宗派来叶府教授姑娘们礼仪规矩,倒也不稀奇。许多江南贵胄人家,都会花了心思到京城寻好的教引嬷嬷,尤其是宫里放出来的老嬷嬷或是宫女。可尚嬷嬷看上像是老祖宗身边得力的,怎会连卖身契都送过来了?
她端起茶盅,掀了茶盖,轻巧地拂着飘在茶汤上的浮叶,淡声道:“既是如此,嬷嬷也找错了人,老太太住在嘉裕堂。”
“姑娘。”尚嬷嬷垂下眼睑,敛去眸中的悲色,不疾不徐的道:“老太太定会让奴婢随伺在姑娘身边,即便将来姑娘出阁,也少不得奴婢帮衬着。”
锦澜黑亮的眼眸瞬间眯起,面若寒霜,“你威胁我?”
教引嬷嬷和乳嬷嬷一样,会作为陪嫁带到夫家,当然,也有些教引嬷嬷是专门到富贵人家指点礼仪规矩,教授完便辞去的,但这一类的教引嬷嬷对身份和名望的要求非常高。像尚嬷嬷这样服侍过长公主的,自然也能列入其中,只不过早年出宫时签了卖身契,才被束缚住。
不过,以老太太的性子,还真有可能将尚嬷嬷留在她身边,作为眼线。
“奴婢不敢威胁二姑娘。”尚嬷嬷低声道:“只是实话实说。”
锦澜清冷的目光却一刻不移的落在尚嬷嬷身上,却并没有接她的话。
屋子里又再度沉寂了下来,直到屋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挽菊和碧荷的声音隐隐自门外传来,似乎在和底下的丫鬟们交代着什么事。
尚嬷嬷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身子,若是这时候有人进来,恐怕就真的没机会了。她心里稍一琢磨,便压低声音道:“若是姑娘能从老太太手里取回奴婢的卖身契,奴婢愿帮姑娘避开这场祸事。”
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的落入锦澜耳中,她心底闪过一丝讶然,原来尚嬷嬷也知道这趟上京的目的不简单。
“这次长公主八十大寿,不但请了姑娘和大姑娘,凡是叶家旁支未婚适龄的姑娘都在长公主邀请的名单上。”尚嬷嬷的声音平板,不带任何情感的起伏,给人一种沁入心腑的慎意,“长公主是打算挑选出几位性情摸样顶好,又能拿捏得住的姑娘送入皇子府争宠,以姑娘的聪明,这件事,想必已经猜到了。”
锦澜捧着茶盅小口地啜了下,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可还有一件事,姑娘定然不清楚。”尚嬷嬷语气平静,“只怕老太太,也被蒙在鼓里。”
锦澜动了动眼皮子,静静地听她说。
尚嬷嬷眼中已有掩饰不住的嘲讽:“长公主真正打算的,是将姑娘们送入宫,为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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