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池边的仙鹤产卵都要开个宴会围观一下的众仙们,瞬间七嘴八舌地热烈敷衍起了他俩的闲闻逸事。
彼时的他,还是颇有几分上仙气度,当下便优雅而有力地从司禄的怀抱里跳脱出来,昂首肃然道:
“孽畜,休得无礼!”
于是他和司禄的孽缘就这么开始了,他和司禄的桃色绯闻也就这么在天宫里传开了。
连太上老君宫里擦洗炼丹炉的小仙童见了他都会阴测测地把他拉到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上仙,您真跟那司禄星君正则在凡间断袖断得连娃娃都生了数十个吗?”
去你的生数十个小娃娃,连你和你那太乙天尊宫里的小相好都是他生的!
那日泰来殿入职大会一散,他也在纷纷扰扰的人群中拦下司禄,盯着那面瘫如冰的脸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大胆小仙……说!刚才为什么要占小爷的便宜?”
一句话在他嘴里拐了几个轮回,说出来就颇有些娇滴滴惹人浮想联翩的意味。
司禄的冰块脸终于有了些表情,只见那双清冷的眼认真地向他盯来,直盯得他心中躁动如鼓锤,清平无波的声音这才缓缓入耳:
“迟了,抱着你走更快。”
素来能言善辩的他顿时一口老血不上不下哽在喉头,只能眼睁睁望着司禄那青色身影徐徐消失在晃瞎人眼的恶俗晚霞中。
“这位仙友,有劳了,在下正则。”
“怕是要迟了,得罪了。”
“迟了,抱着你走更快。”
这就是司禄星君正则迄今为止对他说过的仅有的三句话。
可自那日初见后,他不知怎的,就对这面上永远古井无波的司禄星君上了心。
司禄那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和身段啊,他不画不行,手痒啊!
是男人他也认了!
此后一个月黑风高夜,他蹲点数日,终于背着一箱子的画具悄摸摸翻进了司禄府的院墙,如愿等到了司禄在房中宽衣解带、散发入浴。
只见司禄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立在屏风前,修长的手缓缓褪下了青色的长袍,又要去褪那丝滑的白色亵衣,宽大紧实的白皙肩头缓缓露出……
脱啊、脱啊、快脱啊,嗷呜——握着画笔、偷偷从窗外趴进半个头的他眼里几欲喷火、内心几声狼啸直上云霄。
突然,司禄正进行着的动作停了,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只见司禄高大的身躯突然转了过来,就这么正对着他,“唰”地一下褪下了最后的亵衣。
宽阔结实的肩,精壮的胸肌,紧实的小腹,硕大的……
司禄那双清冷绝尘的眼在皎皎月光下冲他泛出浅浅笑意。
“啊——”
丢下一地的画纸画具,他扛着箱子一路尖叫着撞出了司禄府。
第二日满天庭就传开了,色狼云中君饥不择食,偷入司禄府夜袭司禄星君正则、反被正则出手教训、落荒而逃的最新特大独家八卦。
连玉帝老儿都在早朝上咳了又咳、老脸通红地板声劝告:
“咳、咳,某些卿家,平日里要多读读道经,修身养性、清心寡欲,不要乱搞、咳,嗯,同僚关系……咳咳咳咳——”
他在殿上众仙友的逼视之下,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直埋到黄泉去。
司禄却在殿上长身而立,目不斜视,没事儿人一般云淡风轻。
“怎么,你也有吃不到嘴里的时候?”身后排队站着的江女难得清醒地戳着他的脊梁骨嘲讽。
“去你大爷的——从来只有小爷占别人便宜,谁知竟遇到了个反占小爷便宜的。”他偷眼瞅向司禄那面瘫如极寒苦地的脸,咬牙切齿。
从那之后,他对司禄,便是能躲着就不见面,能见面绝不说话。
一晃眼,一百年就快这么过去了。
“司禄!”云中君朝前大喊一声,司禄停了方正沉稳的脚步,转身看他。
天宫的晚风吹起司禄轻拢的如墨长发,衬着粼粼的霞光,一时间美得如梦似幻。
“那个……司禄星君,今日之事,多谢你为在下求情。大恩大德,在下铭记于心,必当勉力相报。”
云中君施身一礼,尽量不去看眼前人晃人眼的无双俊容。
“不必。”司禄看了看他衣领中露出的龙泪珠,清平无波的声音吐出这两字,又回身朝前走去。
这冰块脸,真是过再多年都不会变!
云中君一声暗恨,紧随而上,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心绪又回到了从前——
这司禄的路数,从来不是旁人能参透的。
按说他当日夜闯司禄府将其冒犯,司禄本该与他计较,谁知几日过后,司禄反而捧着礼盒正式来他风雨宫中拜见。
彼时他还沉浸在看光了司禄全身的震撼中尴尬不已,便让大宫女玉尘推说自己不在宫中。
司禄不多言,放下了礼盒就走。
他从玉尘手上接过礼盒打开一看,竟是颗稀世宝物龙泪珠。
这小小的龙泪珠卧于明黄绸布中,散发出莹润非常的蓝色光泽。
东西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可他不知怎的,一见到它就不是很开心。
至于为什么不开心还要日日把它戴在颈上?他也说不上来。
那次拜会之后,司禄什么也没有对他说,见面仍不过是惯常的一个点头示意。
印象中,司禄对谁都是这样冷冷冰冰,最让他冰块脸的名声远播天界的,当数那次震惊天界的嫦娥仙子告白事件了。
话说那美绝人寰的嫦娥仙子自见到司禄星君正则起就一颗芳心暗许,整日茶饭不思、一心筹划着要怎样对司禄告白表情。
终有一日,嫦娥仙子鼓足了勇气,在王母蟠桃宴会上当着众仙家的面,捧着一坛子月宫知名产品冷香丸,含情脉脉地对司禄道:
“司禄星君,奴喜欢您好久了,这一坛冷香丸是奴的心意,可消热解乏,还望您不弃收下。”
佳人传情,本应是慨而受之,谁知司禄这冰块脸竟一把推开了嫦娥递上的药坛,声调无波无澜:
“多谢。我不热。”
嫦娥宫里那连捣了数月药丸的小玉兔觉着一双强壮的铁膀铜臂在一旁欲哭无泪。
从那以后,痛失了颜面的嫦娥便日日避居广寒宫以泪洗面、不出一步,那广寒宫前砍树的吴刚便日日抡着斧子满天庭吵吵他要砍了司禄然而一次都没有动过手……
云中君这厢正在回望过去,那厢司禄猛然停了脚步。
云中君不察,一头撞在了司禄瘦削的背上,那豁出来的胛骨,真特么硬!
他把额头揉了又揉,正要开口嘟哝,司禄夺口就是一问:
“云中君,你可知六观镜现在哪位仙友处?”